第七十九章:易京风雷
暮春的暴雨刚过,太行山余脉的山道上满是泥泞,腐叶与碎石混在一处,踩上去稍不留神就会滑倒。柳清颜提着裙摆,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队伍最前,青色襦裙早已被泥水染得斑驳,发间的木簪也歪了,唯有那双眼睛依旧清亮,手里紧攥着一张皱巴巴的舆图 —— 这是张恒临行前亲手画的,标注着袁绍关隘的盲区,可连日来的变故,早已让路线偏离了大半。
“小姐,前面有马蹄声!” 身后的护卫阿武突然压低声音,按住腰间的短刀。他脸上还带着一道新鲜的刀疤,是昨日躲避袁绍游骑时被划到的,此刻正警惕地盯着前方的密林。
柳清颜立刻停下脚步,示意众人躲进旁边的灌木丛。枝叶茂密,刚下过雨的叶片上还挂着水珠,顺着她的袖口滑进衣襟,冰凉刺骨。不多时,一队身着黑色铠甲的骑兵从山道上疾驰而过,马鞍上挂着袁绍的 “袁” 字旗,为首的校尉腰间别着一柄弯刀,嘴里骂骂咧咧:“该死的黑山贼,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等文将军拿下安民城,看他们往哪躲!”
骑兵的马蹄声渐渐远去,柳清颜才松了口气,却见阿武脸色发白,捂着胳膊低声道:“小姐,我刚才好像动了伤口,血腥味会不会……”
话没说完,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呼哨 —— 是袁绍巡逻队的集结信号!柳清颜眼神一凛,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里面是特制的药粉,撒在阿武的伤口上,又扯下裙摆的一角,用力勒紧:“忍着点,我们绕去山涧那边,那里有水流,能掩盖气味。”
众人刚跑到山涧边,身后的密林就传来了树枝断裂的声音。柳清颜当机立断,让两个护卫带着舆图先往易京方向走,自己则和阿武留下断后。她捡起一块尖锐的石头,藏在袖中,又将腰间的短弩上弦,躲在一块巨石后。
三个巡逻兵追了过来,见只有一男一女,顿时露出狞笑:“这小娘子长得不错,抓回去献给校尉!” 说着就举着长枪冲过来。阿武虽然受伤,却依旧悍勇,拔出短刀迎了上去,一刀砍中一个巡逻兵的手腕,长枪 “哐当” 落地。
另一个巡逻兵趁机从侧面刺来,柳清颜突然从巨石后冲出,短弩 “咻” 的一声射穿了他的膝盖。剩下的巡逻兵见势不妙,转身想跑,却被柳清颜甩出的石头砸中后脑,当场倒地。
“快走!” 柳清颜扶起阿武,两人沿着山涧快步前行。直到天色擦黑,才与先行的护卫汇合。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城墙轮廓,柳清颜终于松了口气 —— 那就是易京,一座被绝望笼罩的孤城。
第二日清晨,柳清颜一行人站在易京城下,才真正看清这座城的模样。城墙不过三丈高,多处砖石已经脱落,露出里面的夯土,墙面上插满了断箭,有的箭杆上还挂着残破的布条,在风中摇曳。城头上的士兵个个面黄肌瘦,握着长枪的手微微发抖,看到柳清颜等人,立刻举起弓箭,厉声喝道:“来者何人!再往前走一步,就放箭了!”
“我乃黑山军使者柳清颜,求见公孙将军!” 柳清颜高声回应,从怀中掏出一面黑色旗帜 —— 这是张恒给的信物,上面绣着黑山军的狼头标志。
城门缓缓打开一条缝,几个手持长刀的侍卫走了出来,仔细检查了柳清颜等人的武器,才带着他们进城。城内的景象比城外更显悲凉:街道两旁的房屋大多残破,有的屋顶塌了一半,门口挂着白色的丧幡;几个衣衫褴褛的百姓蹲在墙角,手里捧着半碗稀粥,见了侍卫,连忙低下头,不敢抬头看。
穿过几条街道,终于来到公孙瓒的府邸。府邸的大门上掉了一块漆,门口的石狮子也断了一只耳朵,殿内更是简陋 —— 帷幕上满是灰尘,有的地方还破了洞,地上铺的青石砖裂了好几道缝,唯有正中央挂着的一面白马旗还算完好,只是旗角也有些卷曲。
公孙瓒坐在大殿中央的宝座上,穿着一件褪色的银色铠甲,铠甲上还留着几道刀痕。他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皱纹,唯有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像受伤的猛虎,死死盯着柳清颜:“黑山军的使者?张恒小儿派你来做什么?是来嘲笑我公孙瓒如今的窘境吗?”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压抑的怒火,刚说完就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震得叮当响:“当年他杀我弟弟公孙越,夺我涿郡,现在倒有脸来见我!来人,把这女人拖出去斩了,给我弟弟报仇!”
“主公!不可啊!” 殿外突然冲进来一个青年,他穿着青色长袍,左臂还绑着绷带,正是公孙瓒的儿子公孙续。他快步走到殿中央,对着公孙瓒躬身行礼:“父亲,眼下袁绍大军压境,文丑已率军去打安民城,张恒与我们处境相同。若杀了使者,就等于断了一条路啊!”
公孙瓒怒视着儿子:“路?我们还有什么路?界桥一战,我的白马义从死伤殆尽,现在易京城里只剩五千老弱残兵,粮草只够撑一个月!张恒这时候派人来,不是趁火打劫是什么?”
“父亲,张恒若想趁火打劫,早在我们退守易京时就该动手了。” 公孙续抬起头,眼神坚定,“而且柳使者既然敢来,必然有要事相商。不如先听听她怎么说,若是真能联手抗袁,对我们只有好处啊!”
公孙瓒沉默了,他盯着殿中央的白马旗,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旧剑 —— 那是他年轻时斩杀匈奴单于所用的剑,剑鞘上的宝石早已脱落,只剩下斑驳的铜锈。良久,他才冷哼一声:“好,我就听听她有什么话要说。但若是敢说半句假话,我定让她死无全尸!”
柳清颜一直站在殿中,面对公孙瓒的暴戾,她依旧从容不迫。直到这时,才缓缓开口:“公孙将军,我主张恒让我带句话给您 —— 唇亡齿寒,户破堂危。如今袁绍占据冀州、青州,又派文丑攻打安民城,其野心昭然若揭。若我黑山军战败,易京就是下一个目标。到那时,将军腹背受敌,再无退路。”
“哼!说得比唱得好听!” 公孙瓒冷笑,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扔在柳清颜面前,“这是去年你家主公写给袁绍的信,上面说要和他联手夹击我!现在倒来跟我说唇亡齿寒,不觉得可笑吗?”
柳清颜弯腰捡起书信,看都没看就放在桌上:“将军,那封信是我主的缓兵之计。当时袁绍逼得紧,我军若不假装妥协,早就被他灭了。如今我主愿将袁绍边境的布防图献给将军 —— 包括渤海郡的粮草囤放地、巡逻队的换防时间,只要将军肯出兵袭扰渤海,就能让文丑回援,解安民城之围。”
她顿了顿,目光直视着公孙瓒:“将军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渤海探查。我主说了,往日恩怨,可待击退袁绍后再议。但现在,我们只有联手,才有一线生机。”
公孙瓒盯着柳清颜的眼睛,想从中找出一丝谎言,可看到的只有平静与坚定。他心里清楚,柳清颜说得对 —— 袁绍的野心绝不会止步于黑山军,一旦安民城破,易京就是下一个目标。可让他向曾经的敌人低头,实在心有不甘。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士兵连滚带爬地冲进殿内,脸色惨白:“主公!不好了!袁绍大将文丑…… 文丑已经率军抵达安民城下,开始筑营了,据说不日就要攻城!”
“什么?” 公孙瓒猛地站起身,椅子 “哐当” 一声倒在地上。他快步走到殿外,望着南方的天空,手指微微发抖 —— 安民城若是破了,袁绍的大军转眼就能开到易京!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犹豫了。
回到殿内,公孙瓒的眼神变得决绝:“柳使者,你回去告诉张恒,布防图我要,但是我需要实实在在的东西 —— 五千石粮食,一千套铁甲!东西送到易京,我立刻出兵,袭扰渤海!”
这个要求像一块巨石,压得柳清颜心头一沉。她清楚,黑山军现在粮草紧缺,刚收获的春小麦大多用来供应马邑守军,铁甲更是只有两千多套,都是给并州营老卒用的。可她没有讨价还价,只是躬身行礼:“将军的要求,我会一字不差地带回安民城。望将军早做准备,时不我待 —— 若文丑破了安民城,就算有粮食和铁甲,易京也难守。”
离开易京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柳清颜回头望了一眼那座孤零零的城墙,城头上的火把忽明忽暗,像风中残烛。阿武走在她身边,低声道:“小姐,公孙瓒这要求也太苛刻了,咱们哪有这么多粮食和铁甲啊?”
柳清颜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手中的舆图。她知道,这是目前唯一的希望。若不能说服张恒满足公孙瓒的要求,不仅安民城危在旦夕,马邑的张杨也会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夜色渐浓,山道上的风越来越大,柳清颜深吸一口气,加快了脚步 —— 她必须尽快赶回安民城,哪怕前方依旧是刀山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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