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窟顶部的缺口漏下细碎的阳光，落在林澈苍白的脸上。他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水伶月带着血丝的眼睛，她掌心的冰魄玉正贴着他的胸口，温润的蓝光一点点渗入他的经脉。
“醒了？”水伶月的声音带着沙哑的惊喜，连忙扶他坐起身，“叶凝霜说你耗尽灵力昏迷了三天，可吓死我了。”
林澈动了动手指，腕间的光链已恢复成普通金链的模样，却仍能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他望向冰台，那里的冰魄已消失无踪，只留下同心咒的刻痕在阳光下泛着微光，像是从未有过邪念肆虐的痕迹。
“魔影殿的人……”他声音还有些虚弱。
“被净化的弟子都送回各门派了，”李长老走过来，递给他一碗温热的灵草汤，“剩下的死硬分子被我们拿下，正在审问魔影殿的老巢位置。”他叹了口气，目光落在冰窟深处，“没想到啊，魔尊的执念最终竟被善意化解，你母亲的法子，比刀剑管用多了。”
叶凝霜端着药碗走进来，药香混着淡淡的花香——她鬓边别着朵淡紫色的小花，正是落霞峰的忘忧花。“这是用灵泉露泡过的干花，”她笑着将花取下，插进林澈的衣襟，“小远托传讯蝶带来的，说看到花就像看到他，催我们快点回家。”
林澈摸着花瓣的柔软，忽然笑了。冰窟外传来寒水阁弟子的欢呼，他们正在拆除魔影殿留下的隧道，冰原的地脉在阳光的照射下，竟冒出了点点绿芽，顽强地从冰层缝隙里钻出来。
“该回家了。”水伶月扶起他，冰魄玉的蓝光在掌心流转，那些曾经狰狞的裂纹已淡得几乎看不见，“忘川冰原的风停了，地脉在回暖，我们也该回落霞峰看看了。”
归程比来时轻快许多。被净化的骨翼兽成了他们的坐骑，这些曾经的邪物如今温顺得像绵羊，翅膀扫过冰原时，带起的不再是腥风，而是融化的冰水汇成的溪流，叮咚作响。
路过西路时，叶凝霜特意让弟子在血蛊肆虐过的地方撒下灵草种子：“苏师姐说，用灵泉露浇灌，明年这里就能长满忘忧花，盖住那些不好的痕迹。”她蹲下身，指尖划过冰融后的土地，“你看，地脉多坚强，再深的伤口都能慢慢长好。”
林澈望着远处渐渐褪去白色的冰原，忽然想起冰原守的话。那位老者没有跟他们走，说要留在冰窟旁，守着新生的绿芽，像祖辈一样守护这片重获安宁的土地。离别时，老者塞给他一把冰原特有的“融雪草”种子，说：“种在落霞峰，等花开了，就知道冰原的春天也来了。”
行至沉渊泽时，他们特意绕道去了灵族祭坛。那里的忘忧花已开得漫山遍野，淡紫色的花瓣在风中摇曳，像一片流动的云霞。祭坛石缝里的同心草也抽出了新叶，两瓣相依的叶片上还沾着晨露，在阳光下闪着光。
“你母亲说的‘归处’，原来是这里。”水伶月望着花海，轻声道，“不是冰冷的石碑，是这些生生不息的花草，替她看着人间的美好。”
林澈将冰原守给的融雪草种子埋在祭坛边，用灵泉露浇透。他知道，用不了多久，这里就会开出冰原特有的白色小花，与忘忧花相映成趣，像冰与火的和解，像过去与现在的相拥。
回到落霞峰时，已是半月后。望霞殿前的广场上，小远正踮脚张望，看到他们的身影，立刻欢呼着跑过来，手里还举着张画歪了的全家福——画上有林澈、林玥、水伶月、叶凝霜、苏清月，还有李长老和赵师兄，每个人的头顶都飘着朵忘忧花。
“师兄师姐！你们可回来了！”小远把画塞给林澈，又从背后掏出个陶盆，里面种着株嫩绿的植物，“这是你让我种在灵泉边的同心草，开花了呢！”
陶盆里的同心草果然开了花，两瓣淡金色的花瓣紧紧相依，花心藏着颗细小的露珠，像一滴凝结的阳光。林澈接过陶盆，指尖刚触到花瓣，腕间的光链突然亮起微弱的金芒，与花心的露珠相互呼应。
“是你母亲的气息。”水伶月凑近看，眼睛亮了亮，“她在说‘欢迎回家’呢。”
傍晚的霞光铺满落霞峰，丹房的露台上，众人围坐在一起，分食着叶凝霜做的灵草糕。李长老讲着各门派送来的感谢信，赵师兄在清点从魔影殿搜出的法器，小远则缠着林澈，要学灵族的画符手法。
林澈望着远处的云海，夕阳的金光洒在忘忧花海，将花瓣染成温暖的橘色。水伶月悄悄碰了碰他的胳膊，指着天边——那里有两只银蓝色的传讯蝶正结伴飞过，翅膀上的光在暮色中闪闪发亮，像在传递某个遥远的好消息。
“冰原的融雪草该发芽了。”水伶月轻声说。
“嗯，”林澈点头，摸了摸衣襟上风干的忘忧花，“等明年春天，我们再去看看。”
或许前路还会有风雨，或许隐藏的阴谋尚未完全揭开，但此刻，身边的人笑语晏晏，远处的花海翻涌，地脉的心跳与人间的生机同频共振。这就够了。
就像同心草的两瓣花，就像冰魄与光链的和解，就像所有等待与守护，终将在某个花开的清晨，迎来最温柔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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