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虎符！大哥已经主动上交了兵权！在太子，不，在即将登基的新皇眼中，一个失去了虎符、暂时无兵可带的将军，就算尚了公主，联姻了皇子，也不过是个荣耀加身却无实质威胁的“富贵闲人”。
新帝此刻施恩，成本极低，却能收获靖远侯府乃至相关势力的感激与忠诚。日后若真有战事，需要大哥领兵，虎符照样可以下发，主动权永远掌握在皇帝手中。这算计……当真是帝王心术，深远得很。
想通了这一层，当袅袅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有点为大哥感到一丝不平，又不得不承认，这或许是目前最好的结局。她甩甩头，决定不再纠结这些弯弯绕绕。
“不说这个了，”她换了个话题，语气轻松了些，“婉婉姐怎么样了？我好久没见到她了。”
单承宴的神色也柔和了些：“听太子说，胎象还算平稳，就是害喜得厉害，身子有些虚弱，需要静养。”
当袅袅叹了口气：“太子还是不允许任何人去探望吗？”
“嗯。”单承宴点头。
当袅袅想了想，说道：“天气渐凉，我最近用软棉和细绒做了几件宽松舒适的过冬孕妇装，想着婉婉姐应该能用上。你……能不能想办法帮我带给她？”她眼中带着期盼。
单承宴看着她，沉吟片刻，道：“可以。你若是有什么话想对她说，不妨写一封信，夹在衣服里。我想办法帮你送进去。”
“真的吗？！”当袅袅的眼睛瞬间亮了，惊喜之情溢于言表。在这深宫高墙之内，能传递一封私信，知道好友安好，是多么难得的事情。
“嗯。”单承宴看着她开心的样子，眼中也染上了一点暖意。
“太好了！我今晚回去就写！”
当袅袅因为这意外的好消息，一整天的心情都变得格外明媚，连窗外寻常的秋色，在她眼中都变得绚丽可爱起来。
此时的东宫，深处内殿，熏香袅袅，却驱不散那份沉郁。
太子妃沈婉婉倚在窗边的软榻上，腹部隆起已十分明显，衬得她原本就纤细的身子更加单薄。
她面色苍白，唇色浅淡，目光怔怔地望着窗外四四方方的天空，那里有几只雀鸟飞过，自由自在，更反衬出她身陷囹圄的孤寂。
肚子里的孩子一天天长大，带给她的不仅是身体的负担，还有与日俱增的、无处排解的郁郁寡欢。
殿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沉稳而富有节奏。
是太子来了。
他今日终于从堆积如山的政务中暂时抽身，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愧疚，踏入了这间他已许久未曾好好停留的寝殿。
“婉婉，近日身子可好些了？”太子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几分公事化的关切。
沈婉婉缓缓转过头，礼节性地想要起身，却被太子抬手制止。她垂下眼睫，声音轻飘飘的，听不出什么情绪：“承蒙太子殿下关爱，挺好的。”
这过分客套疏离的语气，让太子心头微微一刺。他走近几步，试图缓和气氛：“最近朝中事务繁杂，实在是抽不开身。如今总算告一段落，我陪你到花园里走走可好？御花园的菊花开得正好。”
“不用了，”沈婉婉几乎是立刻拒绝，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倦怠，“妾身身子乏得很，想歇息了。殿下政事繁忙，不必为妾身耽搁，改日再来吧。”
她将“改日”二字说得轻描淡写，仿佛那是一个永远不会到来的日子。
太子蹙眉，看着她刻意回避的身影，心中那点不是滋味逐渐扩大：“婉婉，你……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在怪我这些日子来得少了？”
他并非毫无察觉她的变化，只是潜意识里认为，提供了最好的物质条件和太医照料，便是尽了责任。
他根本不知道，一个孕妇，尤其是一个被变相软禁、隔绝了所有亲友往来的孕妇，内心有多渴望丈夫的真心陪伴和体贴入微的关怀。
他在她最需要温暖的时候，用“保护”的名义筑起了高墙，每天送入她口中的只有苦涩的汤药，充斥在她周围的只有冰冷的宫规和沉默的宫人，毫无生气可言。
沈婉婉起初还念着太子往日的情分，理解他的忙碌。
可当她一次次小心翼翼地提出，哪怕只是在东宫范围内散散步，或者请一两位手帕交来说说话，换来的不是太子以“安全为重”、“需要静养”等各种理由拒绝，就是他忙得连面都见不上，只在太医禀报时偶尔过问一句。
一次次的期望落空，一次次被拒绝的失落，如同冷水般渐渐浇熄了她心中的热切。
于是，她不再请求，不再期盼，只是将自己更深地藏在这方小院里，如同一朵缺水的花，日渐枯萎，整日与郁郁寡欢为伴。
太子见她依旧背对着自己，沉默以对，那无声的抗拒比任何言语都让他感到无力。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罢了，那你好好休息，我晚些再来看你。”说完，转身离开了寝殿。
听到脚步声远去，沈婉婉一直紧绷的肩膀才微微塌了下来。她依旧维持着背对门口的姿势，眼眶却不受控制地迅速泛红，积蓄已久的委屈和心酸化作滚烫的泪珠，无声地滑落，浸湿了软榻上精致的绣花锦缎。
翌日，单承宴依约来到东宫书房。
太子揉了揉眉心，脸上带着忙碌后的疲惫与一丝放松：“所有棘手的事，总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
单承宴颔首：“是，忙了这么久，弦一直绷着。如今大局初定，太子也该抽些时间，好好陪陪太子妃了。”
他语气平常，却带着兄弟间的提醒。
太子闻言，脸上掠过一丝烦躁与无奈，叹了口气：“唉……你不知道，昨日我去看她，她……”
他将昨日吃闭门羹的情形简单说了几句，语气中不乏委屈，觉得沈婉婉有些不理解他。
单承宴安静听完，神色未变，只淡淡道：“……太子莫要动气。孕期女子心思敏感，也是常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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