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将一行人疲惫的身影拉得老长,投在寂静无人的乡道上。
走到一个杂草丛生的三岔路口时,一直沉默跟在后面的赵福突然停下了脚步,声音沙哑地喊住了走在前面的苏哲:“苏哲小兄弟!”
所有人都停下脚步,疑惑地转过身。
“赵大叔,怎么了?”
苏哲问道,敏锐地察觉到他语气里的异样。
赵福搓着那双布满老茧和污痕的手,眼神躲闪又带着一股近乎悲壮的坚定。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我们…就在这里别过吧!我得…我得回赵家村去!去找我儿子,还有我那年近八十的老娘!”
他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望向其中一条岔路延伸的远方,声音带着哽咽,“这两天…多谢你们的照顾了!”
说完,他朝着苏哲,也朝着众人,深深地鞠了一躬,那佝偻的身影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单薄和孤独。
李沫儿心头一紧,立刻上前劝道:
“大叔!别冲动!官方都组织周边的村民撤离了,您一个人回去太危险了!跟我们一起去采石场吧,那里人多安全!”
“是啊,赵大叔!”
阿正也急了,语气带着真切的担忧,
“这荒郊野外的,您落了单,万一撞上那玩意儿,连个搭把手的人都没有!太悬了!再说了,说不定你儿子也撤离到了采石场!”
苏哲没有立刻说话,他凝视着赵福写满牵挂和决绝的脸。
这一路能逃出林城,多亏了赵福指出的地下通道。
这份情,他记在心里。
他沉吟片刻,开口问道:“赵大叔,赵家村离这里具体多远?”
“大概…十几公里吧!” 赵福眼中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苗,苏哲既然这样问,肯定有意和自己走一趟。
苏哲的目光扫过身边的李沫儿和阿正,又看了看疲惫不堪的方勇一家,最后落在赵福身上:“这样吧,我们陪你走一趟。”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什么?!”
方勇像是被针扎了一样跳起来,脸上瞬间没了血色,他下意识地将女儿小慧紧紧搂在怀里,仿佛这样就能抵御无形的恐惧。
他心有余悸地望向林城的方向,那些啃噬他继子的丧尸老鼠的恐怖景象再次浮现,让他声音都变了调:
“小…小兄弟!这…这不合适吧?!人家赵大叔自己家里的事,咱们外人掺合什么?
再说了,官方都撤人了,村里肯定空了!白跑一趟不说,这…这路上多危险啊!我们还是直接去任山镇采石场等他汇合更稳妥,你说是不是?”
他急切地看向苏哲,眼神里充满了恳求和恐惧。
“嘿!我去你大爷的!”
阿正的火爆脾气瞬间被点燃,他一步跨到方勇面前,指着他鼻子骂道,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对方脸上,
“方勇!你丫的良心被狗吃了?!要不是赵大叔带路,你他妈和你老婆孩子早饿死在五金店了!
现在出了城就翻脸不认恩人?想撇下人家自己跑?行啊!你们一家子爱去哪儿去哪儿!咱们就此分道扬镳!大哥,大嫂,我们走!”
“苏哲,我也同意陪赵大叔去一趟!”
李沫儿毫不犹豫地站到了苏哲和阿正身边,眼神坚定。
苏哲点点头,对方勇的退缩没有丝毫意外。
他淡淡地扫了一眼紧紧抱着女儿、脸色苍白的方勇和眼神空洞麻木的刘梅,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你们自己去吧。”
说完,他不再看他们一眼,转身朝着赵福走去,示意他带路。
刘梅一直低着头,沉浸在自己的悲痛和恍惚中。当听到苏哲决绝地说“你们自己去吧”时,她才猛地惊醒!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她不是不感激赵福,但失去儿子的巨大打击让她对外界充满了不信任和极度的不安。
她死死抓住方勇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肉里,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哭腔,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急促地说:
“勇…勇哥!不能…不能让他们走!我们…我们手里啥家伙都没有啊!要是…要是再遇到那些老鼠…或者别的…我们…可怎么办啊?!小慧…小慧怎么办?!”
方勇被妻子抓得生疼,又看到女儿小慧茫然惊恐的大眼睛,再望向苏哲三人头也不回、即将消失在暮色岔路口的背影,一股巨大的、被抛弃的恐惧感瞬间压倒了他所有的算计和对赵家村路线的担忧。
他一拍额头,像是下定了决心,脸上立刻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拉着妻女就追了上去,声音带着刻意的讨好和急切:
“诶!小兄弟!赵大哥!等等!等等我们!我们…我们跟你们一起去!一家人…就该整整齐齐的嘛!”
一行人走走停停,天色如同被泼了墨汁般迅速暗沉下来。
深紫色的暮霭笼罩四野,远处的山峦只剩下模糊的剪影。
疲惫和饥饿像沉重的枷锁,拖慢了每一个人的脚步。
苏哲举起军用望远镜,仔细扫视着前方。
在昏暗的光线下,他锁定了一座孤零零矗立在半坡上的二层砖瓦房。
房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但结构还算完整,最吸引人的是屋顶有一个封闭的顶楼阳台,视野相对开阔。
旁边还有一个用水泥砌成的蓄水池。
“今晚就在这里落脚。” 苏哲放下望远镜,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疲惫。
这个决定立刻得到了所有人的响应,包括腿脚发软的方勇一家。双腿早已如同灌了铅般沉重,饥饿感更是灼烧着胃袋。
小心翼翼地靠近、检查、确认安全后,几人进入了这栋被遗弃的农舍。
屋内弥漫着灰尘和木头腐朽的气味,但惊喜很快冲淡了不适!
在堂屋角落的一个大陶缸里,竟然还存着小半缸没来得及带走的大米!厨房的房梁上,赫然挂着几条风干发黑的腊肉!
更令人惊喜的是,厨房后门连着一个小院,里面竟然还顽强地生长着一小片绿油油的青菜和几个圆滚滚的南瓜!应该是这家住户种的!
虽然叶子有些发黄,但在这末日荒原,简直是天降的珍宝!
“太好了!有吃的!” 连精神萎靡的刘梅眼中都短暂地亮起了一丝光。
赵福和李沫儿主动承担起了厨师的角色。
赵福动作麻利地生起灶火,李沫儿则小心翼翼地摘下青菜,清洗着南瓜。
阿正帮忙劈柴,苏哲负责警戒。
方勇也拖着伤腿,带着小慧去清理堂屋的地面,准备打地铺。
刘梅则坐在角落,默默地流着眼泪,眼神依旧空洞,但紧绷的神经似乎因为食物的出现而松弛了一丝。
灶膛里的火光跳跃着,驱散了屋内的阴冷和黑暗。
铁锅里,米饭混合着切碎的南瓜块和腊肉丁,散发出久违的、令人心安的谷物和油脂的香气。
青菜被简单焯水,拌上一点点从灶台角落找到的酱油。
当热腾腾、金黄的腊肉南瓜饭被盛进碗里,当那带着一丝咸味的清炒青菜端上木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暖和满足感,暂时驱散了连日来的恐惧、疲惫和悲伤。
没有人说话,只有此起彼伏的、带着满足叹息的咀嚼声。
这是末日旅途中最朴素,却也最珍贵的一餐。
蜡烛散发出昏黄的微弱光亮,几张疲惫而沾着食物油光的脸上,难得地浮现出一丝劫后余生的、短暂的安宁。
屋外,是深沉如墨、危机四伏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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