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工坊中毒事件的阴影尚未散去,陈启明却已无暇沉浸于愤怒与不安。皇帝的密旨如同一把悬顶之剑,军工研发的迟滞更是让他心急如焚。
他将李总旗的调查工作全权交予其负责,自己则再次全身心投入到技术攻关中。点数虽然回升至49点,但距离兑换核心军工技术(如120点的膛线装置)仍有不小差距。他现代人的知识体系和逻辑思维,此刻成了他最宝贵的财富。
他再次铺开纸张,将兑换来的【标准化量具】知识与自身理解结合,进行深化设计。没有精密机床,没有光学测量,他必须设计出一套符合当前技术条件、易于制造且能切实提升精度的初级方案。
他首先将目标锁定在几个最关键的尺寸上:
1. 佛郎机子铳与母铳的配合外径。
2. 鸟铳\/鲁密铳的铳管内径。
3. 引火孔(药池)的深度和直径。
4. 各类铆钉、销轴的直径。
他设计了几种最简单的“基准规”:
“通止规”:用黄铜精心车制两个短圆柱,一个为“通端”,尺寸为理论公称尺寸下限;一个为“止端”,尺寸为理论公称尺寸上限。工匠加工零件后,需能顺利通过“通端”而不能通过“止端”,即为合格。这是控制孔、轴尺寸最原始却有效的方法。
“深度规”:一根带有刻度的硬木尺,配以可滑动固定的直角挡块,用于测量孔深、台阶高度。
“塞尺”:一组不同厚度的精磨钢片,用于测量狭小缝隙。
他还绘制了简易“卡尺”的草图,但深知以目前的工艺,制造出高精度的活动卡尺极为困难,故将其列为远期目标。
图纸细化后,他立刻召集了几名手艺最精湛的老银匠和铜匠(他们的手艺对精度要求最高),将制作基准规的任务交付下去,要求选用最稳定不易变形的材料,反复淬火打磨,务求尺寸精准、表面光洁。
“此乃‘基准’,尔等手中出品的尺寸,便是全局千百工匠遵循的法度,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务必慎之又慎!”陈启明神色严肃地叮嘱。
老匠们虽不完全理解这些古怪量具的全部妙用,但见主事如此郑重,皆知责任重大,无不凛然应命。
军工坊内,悄然兴起了一场“精度革命”的萌芽。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中,夹杂了更多锉刀打磨和反复测量的细微声响。
【成功推行基础标准化理念与实践,初步建立量具基准体系,显着提升军工产品质量控制水平,文明点数+10。当前点数:59。】
点数的持续回升,让陈启明肩头的压力稍减。
…
数日后,李总旗带来了关于“旧镗刀”的初步调查结果。
“大人,那把旧镗刀已‘征调’到手。”李总旗将一个用油布包裹的长条物件放在案上,“王老六也画出了口述的图形,与实物并无二致。据他回忆,当年交付此批刀具的,是汪家冶坊的一位老掌炉师傅,姓胡,但汪家败落后,此人便不知所踪,生死不明。”
陈启明解开油布,露出一把保养得极好的镗刀。刀身细长,钢口依然闪着幽蓝的寒光,木柄已被磨得光滑如玉,可见王老六对其爱惜程度。
他拿起镗刀,仔细端详。刀身工艺确实精湛,远超工部下发的新刀。但除此之外,似乎并无特异之处。
“可有询问汪家冶坊还有何特异之处?”陈启明追问。
“问了。”李总旗面色有些古怪,“王老六言道,当年他去取刀时,偶然瞥见冶坊内院似乎在炼制一些…非金非铁的奇异金属,色泽古怪,且炉火温度极高,远非常规炼钢可比。但他当时人微言轻,未敢多问,印象也已模糊。”
奇异金属?超高炉温?
陈启明心中一动。这似乎与“影海众”可能掌握的超越时代的技术特征隐隐吻合。
他再次拿起那把镗刀,对着窗外光线,一寸寸地仔细检查。刀身、刀柄、接缝…一无所获。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时,他的指尖在刀柄末端与钢身连接处的护环上,感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同于光滑表面的滞涩感。
他立刻将护环凑到眼前,仔细观看。在那个极其隐蔽的转角内侧,光线几乎无法照射到的地方,他似乎看到了一些极其浅淡的、并非打磨痕迹的刻痕!
“拿放大镜来!”他立刻吩咐。
一名小吏连忙将陈启明之前磨制的那台单筒显微镜(可兼作放大镜)取来。
陈启明调整好焦距,将护环内侧对准镜头。
果然!
在放大镜下,那看似无奇的金属表面上,竟然用极其纤细、几乎与金属纹理融为一体的手法,阴刻着数个与那枚从“一阵风”身上得到的碎片上极其相似的、扭曲的诡异符号!
只是这里的符号更小、更简略,仿佛是一个标记或编号!
“果然有鬼!”陈启明深吸一口凉气,心脏狂跳。
汪家冶坊,竟然真的与“影海众”有关!他们甚至在为自己打造的刀具上,留下了隐秘的标记!
这证明,汪家绝不仅仅是“影海众”资金或物资的提供者,他们很可能深度参与了“影海众”的某些技术研发或制造工作!
这把镗刀,不仅仅是一件工具,更是一件物证!
“立刻!拓下这些符号!要绝对精确!”陈启明压下激动,沉声命令。
“是!”李总旗也意识到此事重大,亲自取来极薄的宣纸和松烟墨,小心翼翼地进行了拓印。
拓印完成,陈启明将镗刀重新包好,锁入密柜。他拿着那张拓印着诡异符号的薄纸,与之前那枚碎片上的符号进行比对。
风格一致,但具体形态略有差异,似乎属于同一套编码系统内的不同单元。
【发现新的‘影海众’关联符号,触及该组织核心制造网络线索,文明点数+15。当前点数:74。】
系统的提示证实了他的发现的价值。
点数的显着回升让他精神一振,但更大的谜团也随之而来:汪家冶坊当年究竟在为“影海众”制造什么?那些“奇异金属”又是什么?
…
傍晚,陈启明带着一连串的疑问和那两张符号拓片,习惯性地走向书房,想再找徐光启商议。
途经偏院时,却见翘儿独自一人坐在廊下,对着几株晚开的桂花发怔,侧影在夕阳余晖中显得有些单薄和落寞。
陈启明心中微微一动,想起那日她看到旧镗刀草图时细微的异常。他停下脚步,走了过去。
“翘儿。”
翘儿闻声回过神来,连忙起身行礼:“大人。”
“不必多礼。”陈启明在她身旁坐下,看似随意地问道:“近日局中事多,倒忘了问你,在此处可还习惯?若有短缺,尽管开口。”
翘儿微微低头:“谢大人关怀,此处甚好,并无短缺。”
陈启明沉吟片刻,似是不经意地提起:“今日见到一把旧年镗刀,工艺甚是精湛,听闻是出自苏州汪家冶坊。你…可曾听令尊提起过这家冶坊?”
翘儿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僵了一下。她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回大人,确是听先父提起过…汪家冶坊技艺独到,尤擅炼制异钢,我家船队所需的一些特殊构件,也曾托其定制…”
她的声音平静,但陈启明敏锐地捕捉到了她那一瞬间的僵硬和迟疑。
“哦?异钢?”陈启明故作好奇,“是怎样的异钢?”
翘儿的目光游移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奴家…奴家当时年幼,并未深究…只恍惚听管家言道,似有…似有‘色如霜雪,坚逾精铁’者,亦有‘赤红如霞,韧而不脆’者…具体如何,奴家实在不知。”
色如霜雪?赤红如霞?这描述绝非寻常钢铁!
陈启明心中巨震,但面上不动声色:“原来如此。可惜汪家后来…唉。”他适时地叹了口气,不再追问。
翘儿也低下头,轻声道:“是啊…可惜了…”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似是惋惜,又似是…一丝恐惧?
陈启明没有再多问,安慰了她几句,便起身离开。
走出一段距离后,他回头望去,见翘儿依旧站在原地,望着桂花树,背影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孤寂,又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迷雾。
她肯定知道更多关于汪家冶坊和“奇异金属”的事情。但她似乎在害怕什么,不愿,或者说不敢,全部说出来。
汪家、奇异金属、影海众的符号、翘儿家族的覆灭、以及她此刻的恐惧…这些线索之间,究竟藏着怎样惊人的秘密?
陈启明感觉,自己似乎正站在一个巨大深渊的边缘,即将窥见其中隐藏的、远超想象的恐怖真相。
他加快脚步,向书房走去。他需要立刻找到徐光启,不仅要研究那新的符号,更要重新仔细翻阅所有与汪家、与翘儿家族海外贸易相关的卷宗档案。
真相,或许就藏在那些被尘埃掩埋的旧纸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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