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海率领的三艘快艇消失在西南海平面。
带走了岛上一部分精锐。
也带走了众人心中的一份牵挂。
望安岛并未因这支“眼睛”的离去而放缓节奏。
反而进入了一种内敛而高效的运转状态。
新的“远洋级”战舰龙骨在船坞中一日日增高。
工匠们严格按照融汇中西优点的图纸施工，力求尽善尽美。
赵士桢主持的新型重炮量产工作悄然展开。
这批利器将成为未来舰队的獠牙。
雷震与阿彪利用这段相对平静的时期，强化陆战队与留守水兵的训练。
尤其是对新整编人员的磨合，锤炼着纪律与信任。
司徒文与齐长老则致力于将新发现的煤矿、铁矿纳入稳定供应链。
一条连接矿区与港口的简易轨道开始铺设。
蒸汽机车的原型正在工匠手中逐渐成型。
与此同时，与周边土邦、商站的贸易愈发频繁。
望安岛出产的精良铁器、玻璃与不涉核心的精密工具颇受欢迎。
换回了大量粮食、布匹、硝石与硫磺。
这座岛屿的影响力，正通过商业脉络，悄然在南洋北部扩散。
值得注意的是，持续的贸易与接连的胜利，如同磁石般，开始吸引着周边海域零散的华人聚落与流民。
几乎每隔几日，便有载着拖家带口、投奔而来的小船抵达。
他们或是听闻“招贤令”而来的小工匠、懂些文墨的识字者。
或是在海上艰难求生的渔民、在其他土邦备受排挤的华裔。
虽然每次人数不多，但贵在持续不断。
为岛屿注入了最急需的人力资源，也使得人口结构愈发多元。
陈启明下令妥善安置，人尽其才。
壮者编入建设或辅助防卫，妇孺亦参与后勤、纺织、垦殖，各安其职。
然而，平静的水面下，暗流随之涌动。
望安岛的崛起与对荷兰的胜利，不可能不引起其他势力的密切关注。
一日，一艘悬挂葡萄牙旗帜的轻型卡拉维尔帆船，出现在外围巡逻区。
降半帆，打出请求接洽的信号旗。
经引导抛锚后，消息迅即报至陈启明处。
“葡萄牙人？澳门来的？”陈启明闻报，眉梢微挑。
司徒文沉吟道：“澳门葡人，与荷兰、西班牙素有龃龉，消息灵通。此来恐非单纯贸易，探听虚实恐怕才是真意。”
“见。”陈启明决断道，“正好也可窥探广东乃至中原动向。按我们的规矩来。”
港口议事厅，戒备森严。
葡萄牙代表阿尔瓦罗·费尔南德斯，年约四十，衣着考究，举止得体。
带着华人通译，恭敬行礼。
“尊敬的岛主阁下，荣幸踏上这片充满活力的土地。澳门议事会对贵方成就，深表钦佩。”
“费尔南德斯先生远来辛苦，请坐。”陈启明神色平静。
略作寒暄，费尔南德斯切入主题。
“贵方物产精良，澳门愿为远东贸易枢纽，盼建立稳定关系，互通有无。”
“互利互惠，自是好事。”陈启明未置可否，“不知贵方意向如何？”
费尔南德斯身体微前倾，笑道。
“除精美商品外，我等对贵方能挫败荷兰人的……强大武力，尤为感兴趣。听闻，有种威力巨大的新式火炮？”
目光中闪过一丝热切。
陈启明心下了然，淡然道。
“保境安民之物，不值一提。贸易事宜，可与民政司详谈。”
费尔南德斯眼中失望一闪而逝，转而压低声音。
“另有一消息，或对阁下重要。荷兰巴达维亚总督对前次失利极为震怒，正集结更强舰队，目标恐是贵岛。葡荷乃宿敌，或可情报合作。”
陈启明心念微动，面色不变。
“多谢告知。荷兰人若来，我自有应对。合作之事，需从长计议。”
会谈在表面融洽、内里戒备中结束。
陈启明令司徒文接洽具体贸易，但严令核心技术及军火免谈。
送走葡人，陈启明面色凝重。
“荷兰人果然贼心不死。”雷震沉声道。
“葡人亦想驱狼吞虎，坐收渔利。”司徒文补充。
陈启明走至窗前，南望海天。
“树欲静而风不止。我等发展，已引各方瞩目。葡人来访，仅开端而已。”
正当众人凝神思索之际，齐长老拿着一份新造册的户籍简录匆匆进来。
脸上带着一丝喜色与忧虑交织的复杂神色。
“首领，这是本月新登岛人员的粗略统计与技能分类。”
“青壮劳力、识文断字者、乃至懂些医理、农事之人，确比上月又多了一些。”
“照此趋势，年底岛上人口突破三千，大有希望。”
“只是……安置压力也随之增大，新建屋舍、口粮配给、治安管理，皆需跟上。”
陈启明接过简录，快速浏览。
目光在几个标注“擅长筑城”、“通海塘水利”的名字上略有停留。
“压力也是动力。”他放下简录，对齐长老道。
“告诉司徒先生，规划新居民区时，需有长远眼光，预留发展空地。”
“治安巡逻力量也需加强，新来者背景复杂，需时日磨合，既要安抚，亦要严管，不容宵小滋生事端。”
他顿了顿，看向众人。
“这股持续涌入的人潮，是机遇，亦是考验。”
“用得好，是我望安岛腾飞之基石；若有差池，亦可能从内部瓦解我们。”
“如何引导、融合这股力量，使之归心，关乎根本。”
“南洋棋局，复杂远超想象。”陈启明续道，目光锐利。
“告诉前方哨站，加强戒备，所有入港船只，严加核查。”
“另，需设法将此地情况告知赵德海，令其加倍小心。”
“我等这里，更要加快准备！”
风暴来临前的暗流，已悄然涌动。
而随着望安岛声名远播，吸引而来的，不仅是窥探的目光，还有寻求希望的人潮。
机遇与风险，从未如此交织。
望安岛这艘刚刚启航的巨轮，能否驾驭这股复杂的人潮与暗流，驶向更广阔的天地，考验着每一位掌舵者的智慧与定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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