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滚吧!”
一声冷斥如冰棱砸落,李华挥袖斥退众人,指尖仍凝着未散的戾气。那五人如蒙大赦,踉跄着爬起。
郭晟也架着软瘫如泥的张岱进来。那厮双腿抖得如同筛糠,每挪一步都要瘫倒在地,雪白的锦裤裆部洇开一片刺目的湿痕,臊臭混着冷汗的气息弥漫开来。
郭晟面无表情地躬身,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圣上,张公子惧得失了仪态,是否要寻块布遮遮?”
李华冷笑一声,目光如刀剜在张岱身上,那厮浑身筛糠,“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求饶的话都说不连贯。
“朕倒是记着,”李华缓步踱到他面前,“当年越国公守襄樊,孤城困守三年,粮尽食草,箭矢耗尽便徒手相搏,至死未曾退后半步,何等铁骨铮铮?”
李华俯身,眼底的失望几乎要将他冻结:“张家人世代受国恩,到了你这里,竟是个见了点阵仗就尿裤子的怂货?”
“若是老越国公泉下有知,知晓自己的后人这般窝囊,怕是要劈开棺木,亲自来撕了你这丢尽祖宗颜面的东西!”
张岱吓得魂飞魄散,额头“咚咚”撞着金砖地,血污混着冷汗浸红了地面,喉咙里只挤出断断续续的求饶声:“圣上饶命……臣……臣再也不敢了!”
李华冷眼睨着这副窝囊相,目光扫向阶下躬身战栗的张祯,语气冰寒刺骨:“张祯,把你这不孝子领回去!养出如此贪生怕死之徒,也不嫌丢人?”
张祯脸色惨白如纸,忙叩首谢恩,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老臣……老臣谢圣上不杀之恩!这就将逆子领回,严加鞭挞管教,绝不让他再出来丢人!”说罢便连拖带拽地拉起瘫软的张岱,几乎是踉跄着退出殿外,背影狼狈不堪。
“圣上!不好了!”金嬷嬷提着裙摆,发髻散乱,跌跌撞撞冲进殿来,声音带着急切的颤音,“世子妃要生了!”
“什么?!”
李华猛地起身,龙椅扶手被指尖攥得咯咯作响,方才的戾气瞬间被焦灼冲散。无需多言,李华拔腿便往殿外疾走,龙袍在风里猎猎翻飞,身后的赵谨紧随其后,脚步声震得宫道砖石微微发颤。
殿内只剩郭晟与尚未退去的六位大臣,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出。郭晟收敛起眼底寒芒,沉声道:“各位大人,圣上有急事在身,此处无需久留,请回吧。”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六人闻言,匆匆躬身告退,脚步比来时还要急促几分。
椒房殿外,李华的一众女眷早已等候在廊下。见李华赶来,众人慌忙屈膝行礼,裙摆扫过地面,窸窣作响。
“都免了!”李华挥手打断,声音里难掩焦灼,“世子妃怎么样了?”
贴身侍女香薰上前一步,躬身回禀:“回圣上,太医与稳婆刚进去不到半个时辰,还需再等片刻。”
“圣上宽心。”郑观音挺着隆起的小腹,缓缓走上前来,声音温和,“太医前日诊脉,还说世子妃胎相稳固,气血充盈,想必此番生产定无大碍,圣上不必太过忧心。”
李华颔首,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些,却仍难掩不安。抬手示意众人落座等候,我自己却坐立难安,时而驻足廊下,望着殿内摇曳的烛火;时而来回踱步,靴底碾过青石板,发出沉闷的声响。
约莫一个时辰过去,殿内忽然传出一声清亮的婴啼,划破了夜的静谧。
李华猛地驻足,心脏骤然收紧,快步冲到殿门前。片刻后,稳婆喜气洋洋地掀帘而出,跪倒在地,高声道:“恭喜圣上!贺喜圣上!世子妃殿下顺利生产,母女平安,是位粉雕玉琢的小公主!”
“好!好!”李华大喜过望,连日来的阴郁一扫而空,朗声道,“赏!太医院上下,稳婆、宫人,皆有重赏!”
“谢圣上恩典!”众人齐齐跪倒谢恩,声音里满是喜悦。
李华迫不及待地迈步入殿,殿内弥漫着淡淡的药香与奶香。元阿宝面色苍白,虚弱地靠在榻上,见我进来,勉强挤出一抹笑意。襁褓中的婴孩被乳母抱在怀里,闭着眼睛,小脸红扑扑的,呼吸均匀,只是可惜她皮肤皱巴巴的,如今还看不出来漂不漂亮。
李华放缓脚步,走到榻边,小心翼翼地握住元阿宝微凉的手,声音不自觉地放柔:“辛苦你了。”
元阿宝轻轻摇头,眼角泛起泪光:“能为圣上诞下皇嗣,是臣妾的福气。”
李华俯身凝视着她,抬手用指腹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指尖摩挲着她微凉的肌肤,我眸中漾起浅笑:“朕已想好她的名字,就叫拓跋迦南。”顿了顿,目光落在襁褓中那团小小的身影上,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朕的嫡长女,便封为庆都公主。”
“圣上!”她惊得微微坐起,气息都有些不稳,“公主尚未满百天,此时册封,于礼制不合,恐遭朝臣非议……”
李华轻笑一声,按住她欲要起身的肩,语气带着几分霸道的温柔:“唉,朕说了算,有何可惧?”说罢,转身看向一旁侍立的乳母,小心翼翼地伸出双臂,“把公主抱来给朕。”
乳母连忙将襁褓递来,李华屏住呼吸,双手稳稳接过,动作轻柔得仿佛捧着世间最珍贵的琉璃。小家伙闭着眼,小脸红扑扑的,呼吸均匀而绵长,温热的气息透过襁褓传来,熨贴在掌心。
低头凝视着怀中的小小身影,心头竟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奇妙情愫——这便是自己的孩子,流淌着我与元阿宝血脉的骨肉。素来握惯了刀剑与权柄的手,此刻微微发颤,只敢轻轻托着,仿佛怀中抱着的,便是整个天下。
就在此时,殿门被轻轻推开,郑观音带着其他女眷鱼贯而入,皆敛声屏气,目光温柔地落在我怀中的公主身上。众人齐齐屈膝行礼,声音温婉而恭敬:“恭喜圣上、世子妃殿下喜得公主,愿公主福泽绵长,康健顺遂!”
李华抬眸,脸上尚未褪去的柔和,颔首示意她们起身,语气平淡却难掩一丝暖意:“都起来吧。”
郑观音挺着孕肚,缓步走上前,目光落在襁褓上,眼中满是艳羡:“公主生得这般精致,果真是金枝玉叶。圣上亲自赐名册封,足见对公主的疼爱。”
李华漫应一声“嗯”,指尖轻轻拂过襁褓上绣着的缠枝莲纹样,目光落在怀中熟睡的小小身影上,素来冰封的眼底,竟漾着化不开的暖意,连声音都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柔:“这般乖巧,倒像极了她母亲。”
夜色渐浓,椒房殿内烛火摇曳,暖意融融。李华依旧不肯松手,将拓跋迦南护在怀中,动作却轻柔得怕惊扰了怀中的珍宝。元阿宝横卧在锦榻上,含笑望着父女俩,眉眼间满是温柔的笑意,连日生产的疲惫,似也被这温馨冲淡了大半。
“圣上,郭晟求见。”殿外传来赵谨低低的通报声。
“进来。”李华头也未抬,指尖依旧轻轻摩挲着襁褓边缘,声音里带着几分慵懒的愉悦。
郭晟推门而入,刚踏入殿内,目光瞥见我怀中的婴孩,身形一滞,随即立刻单膝跪地,沉声道:“奴婢,恭贺圣上喜得公主,愿庆都公主福寿绵长!”
“起来吧。”李华抬了抬下巴,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真切的笑意,“你也有赏!”
“谢圣上恩典!”郭晟躬身起身,垂手侍立在一旁,目光不敢再多看公主一眼,随即话锋一转,语气恢复了往日的沉肃,“启禀圣上,张祯已将贪墨的银两悉数上缴,分文未少。其余四家……仍有部分拖欠,不过都承诺三天后交齐。”
李华闻言,嘴角的笑意淡了几分,却并未动怒,依旧低头逗弄着怀中的拓跋迦南,小家伙似是被指尖挠得发痒,小嘴微微撇了撇,发出一声软糯的咿呀声。李华心头一软,眼底的寒意瞬间消散,漫不经心地问道:“嗯,知道了。朕让你安排的人,都安置妥当了?”
“回圣上,都已安排妥当。”郭晟压低声音,语气笃定。
“甚好。”李华轻笑一声,指尖轻轻点在拓跋迦南的小脸上,目光却渐渐冷了下来,带着几分运筹帷幄的阴鸷,“这些人,暂且留着他们的性命,让他们以为尚有周旋余地。等他们将藏匿的赃款尽数吐出,榨干了最后一丝利用价值……”
李华顿了顿,抬头看向郭晟,眼底寒芒乍现,语气森然:“朕便要借着他们的手,好好清算一下这群盘踞朝堂多年的勋贵世家!他们仗着祖上功绩,贪赃枉法,结党营私,早已忘了谁才是这江山的主人。”
郭晟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躬身领命:“奴婢明白!”
“退下吧。”李华挥了挥手,目光再次落在怀中的拓跋迦南身上。小家伙似是感受到了安稳的气息,睡得愈发香甜,小嘴角微微上扬,似在做着什么美梦。
夜色渐深,椒房殿内一片静谧,唯有烛火跳跃的噼啪声,伴着婴孩均匀的呼吸声,交织成一曲温馨的夜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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