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着雪粒扑打在李昭的面甲上,他望着营门前那匹喷着白雾的战马,喉结动了动。
郭威翻身下马时,铠甲上的冰碴子碎成细粉簌簌落下,露出甲叶下暗红的内衬——那是唐室尚赤的旧制。
陛下。郭威单膝触雪,声音像淬了铁,末将郭威,原属河东节度使麾下牙将,五年前因不肯参与李克用屠村,带八百溃卒隐入太行。
这些年收编河北流民、招纳叛将,今得闻陛下北征,特率五千精骑来投。
李昭的指尖在玉螭剑的螭首上轻轻摩挲。
前世史书中,郭威确实起于微末,却在乱世中以仁德聚兵,此刻他眼底的灼光与史载性沉勇,善抚士的记载严丝合缝。为何举唐旗?他问,目光扫过对方腰间半露的唐昭宗御赐鱼符——那是他前世在《旧五代史》里见过的拓片。
郭威解下鱼符,双手托举过顶:唐室虽亡,遗泽未消。
末将举此旗,只为招徕那些仍念着字的旧部。雪光映得鱼符上的二字微微发亮,那是唐庄宗李存勖的年号,李昭记得,正是这面旗帜,曾在后世让郭威得了的民意。
李昭伸手虚扶,既有破辽之心,随我入帐。
帐中炭火烧得噼啪响,裴仲堪捧来热酒,郭威却推了:末将有策,需趁辽军新败、士气未复时用。他抽出腰间短刀,在雪地上划出山川走向,辽军前军扎在狼牙关南麓,昨夜遭火攻后,营寨东移三里。
若今夜以轻骑劫营,配合女真勇士绕后断其粮道——
话音未落,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李昪掀帘而入,玄色披风上沾着草屑,左脸有道血痕,显然是夜探时被荆棘划的:陛下,辽军中军大帐换了金狼旗。他从怀中取出半幅绣着金鹰的缎子,末将混进伙夫队,听见亲兵称大皇帝,耶律德光来了。
李昭的瞳孔微微收缩。
前世辽太宗耶律德光正是在十年后南侵中原,不想竟提前了。
他捏着缎子上的金线,金线里缠着根灰白头发——辽帝有头风,常以野山参须束发,这是苏慕烟安插在辽宫的细作传回的密报。确是他。他将缎子递给郭威,你说的劫营,可敢改作直取中军?
郭威的手指在雪地地图上点向辽营中央:末将愿为先锋。
帐外突然传来女子清叱,苏慕烟掀帘进来,鬓边珠钗沾着星点血渍,手中攥着半截带倒刺的辽军令箭:幽州东门查了个细作,伪装成盐商。她将令箭拍在案上,箭杆刻着的皮室军三个字在火光下泛冷,他说辽军三日后总攻,东门有内应。
李昭的指节叩了叩案几,目光依次扫过帐中众人:阿骨打带女真骑绕后断粮,李昪领三千步卒埋伏东门;慕烟,城防交给你,细作口供连夜抄三份,分送各营;郭威...他转向那员红脸大将,你随我直取耶律德光的中军帐。
子时三刻,幽州城头。
李昭站在祭台中央,玄色道袍被风卷起,十二盏青铜灯树在身周明灭。
他仰头望着被乌云遮蔽的星幕,喉间念着前世从古籍里破译的星祭咒——所谓宿命逆转,本是淮南观星台失传的祝祷之术,实则是借星辰方位稳定军心,再以雪夜奇袭打破辽军的。
星辰昭昭,照我王师!他举起桃木剑指向北斗,剑尖迸发的火星在雪幕中划出银线。
辽营方向突然传来马嘶,李昭知道,那是阿骨打的女真骑已摸到了粮道。
他转身抓起案上的玄铁箭,箭头蘸过朱砂——这是给耶律德光的观星预言今夜,狼主当见血光。
出发!
马蹄踏碎积雪的轰鸣中,郭威一马当先,他的字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像一团烧不熄的火。
李昭立在战车上,宝雕弓拉满如月,玄铁箭直指辽营中央那顶绣着金狼的大帐。
辽军的巡逻队刚转过鹿角,就被女真骑的短斧劈翻。
阿骨打的双斧染满血,在雪地里拖出两条红痕:杀进粮车!
烧!
中军帐内,耶律德光正捏着茶盏,忽闻帐外杀声大起。
他掀帘欲逃,正撞上来势汹汹的郭威。南朝贼将!他抽出佩刀,刀光未及劈下,郭威的长枪已挑飞了他的冠冕。
大皇帝,该醒了。李昭的声音从帐外传来,玄铁箭穿透帐幕,钉在耶律德光脚边的雪地上,箭尾的红缨还在颤动,这一箭,替幽州百姓讨的。
辽军彻底崩溃了。
耶律德光在亲兵簇拥下往北方逃窜,李昪的伏兵从林子里杀出,他的剑挑断了辽帝的马缰绳:哪里走!
雪越下越大,李昭望着溃退的辽军,刚要下令追击,忽听西南方向传来熟悉的马嘶。
他转头望去,只见一片雪雾中,一面字旗正在翻卷——那旗的配色比郭威的更暗,边缘绣着金线勾的朱雀,是朱温当年僭越的规制。
报——西南方向发现骑兵,约两千人,旗号...探马的声音突然发紧,像极了梁军旧制!
李昭握紧了玉螭剑,剑身的螭首在掌心硌出红印。
他望着那片逐渐逼近的尘烟,想起苏慕烟审出的细作供词里,有句东门之外,自有接应——原来真正的杀招,不在东门,而在西南。
传我将令——他的声音混着风雪,清晰地传向各营,李昪带三千步卒回防西南,郭威、阿骨打清理残敌,速!
雪幕中,那面字旗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当先一员将领的铠甲泛着冷光,与朱温当年爱用的玄甲如出一辙。
李昭望着那人腰间晃动的玉牌,牌上刻着的二字,让他的瞳孔微微收缩。
这一仗,远未到结束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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