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伟的血染红了孤鹰岭的残阳,高育良的双规抽走了汉东旧权力格局的最后一丝底气,李达康黯然离场的身影则彻底宣告了一个时代的终结。
汉东的天,在雷霆风暴的涤荡后,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令人心悸的清朗。然而,这清朗之下,暗流并未完全平息。权力的棋盘上,棋子更迭,执棋者的心思,也变得愈发微妙。
汉东省委大楼顶层的小会议室,此刻正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张力。窗外是京州初夏的晴空,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泼洒进来,将深红色的地毯和厚重的红木会议桌映照得有些刺眼。
空气里浮动着细小的尘埃,混合着高级茶叶的清香与一种名为“权力交接”的、难以言喻的凝重。
省委书记沙瑞金端坐在会议桌的主位。他穿着熨帖的藏青色夹克,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惯有的、沉稳中透着威严的神情。
但若细看,那深邃的眼眸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更深沉的思虑。他的手指无意识地、缓慢地转动着面前的白瓷茶杯,杯中的龙井茶汤碧绿澄澈,倒映着他微微蹙起的眉头。
田国富坐在沙瑞金左手边稍下的位置。这位在整肃汉东中立下汗马功劳的省纪委书记,此刻神情平静,甚至带着几分如释重负的淡然。
他即将离开这片刚刚经历血与火洗礼的土地,前往邻省履新政法委书记。临别之际,他更像一个冷静的观察者,目光在沙瑞金和坐在他对面、稍远位置的那个年轻人身上流转。
那个年轻人,正是袁泽。
袁泽依旧穿着笔挺的陆军大校常服(授衔少将的正式命令尚未下达,但所有人都已心知肚明),肩章上的四颗银星在阳光下闪烁着冷硬的光芒。
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靠在椅背上,而是保持着一种军人特有的挺拔坐姿,双手自然地放在桌面上,指尖微微并拢。他的脸庞线条刚毅,眼神平静得如同两泓深不见底的寒潭,倒映着窗外的阳光,却泛不起丝毫波澜。
从祁同伟覆灭、高育良倒台、李达康失势到此刻,他仿佛只是完成了一系列既定程序,脸上看不到大功告成的喜悦,也看不到对未来的迷茫,只有一种近乎机械的冷静和掌控感。
会议室内还有几位核心的省委常委:新任省长、专职副书记、组织部长。他们或低头看着文件,或端着茶杯啜饮,但眼角的余光,都不约而同地聚焦在沙瑞金和袁泽身上。汉东这场惊天动地的大洗牌,最终的尘埃落定,就在此刻。
“同志们,”沙瑞金终于打破了沉默,声音洪亮而沉稳,带着惯常的掌控力,“汉东这段时间,经历了一场前所未有的考验。在中央的坚强领导下,在省委的统一部署和在座各位的共同努力下,我们清除了盘踞多年的毒瘤,纯洁了干部队伍,维护了党纪国法的尊严,为汉东未来的发展扫清了障碍!”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田国富身上,带着由衷的赞许,“尤其是国富同志,作为纪委书记,冲锋在前,敢于碰硬,功不可没!省委向国富同志表示最衷心的感谢!”
掌声适时地响起,不热烈,但足够庄重。田国富微微欠身致意,脸上带着谦逊的笑容:“瑞金书记过誉了,职责所在,离不开省委和同志们的支持。”他的目光与沙瑞金交汇,彼此都读懂了对方眼中的未尽之意——功成身退,互留体面。
沙瑞金点点头,话锋随即一转,语气变得更为郑重:“汉东的局面初步稳定了,但后续的工作千头万绪。
中央对汉东的发展、对干部队伍的建设,始终高度重视,也寄予厚望。为了优化干部结构,加强中央与地方的交流,中央经过通盘考虑,对汉东省委班子也做出了相应的调整。”
会议室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所有人的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真正的核心议题,来了。
沙瑞金的目光不再看田国富,而是投向更远的地方,仿佛在宣读一份早已注定的判决书,语调平稳,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重量:“中央决定,调田国富同志,任邻省省委常委、政法委书记,不再担任汉东省委常委、省纪委书记职务。”
意料之中。田国富面色平静,再次微微颔首。
沙瑞金的目光缓缓收回,最终落回到袁泽身上,那眼神变得异常复杂,有欣赏,有忌惮,有试图拉拢的温和,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依旧洪亮,但其中蕴含的意味,却让在座的老狐狸们都心头一凛:
“同时,中央也决定……调我本人,不再担任汉东省委书记、常委、委员职务……”
尽管早有风声,但当沙瑞金亲口说出这句话时,会议室里还是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连最细微的呼吸声都消失了。
空气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水。新任省长、专职副书记、组织部长……这些见惯风浪的封疆大吏们,脸上都难以抑制地掠过一丝震惊和难以置信!调离?在这个刚刚平定乱局、百废待兴、政绩斐然的时刻?
沙瑞金似乎很满意于自己话语造成的效果,他刻意停顿了几秒,让那沉重的压力在每个人心头沉淀,才缓缓说出了后半句:“……另有任用。中央任命我,担任国家区域协调发展研究中心主任(正部长级)。”
国家区域协调发展研究中心主任?正部长级?
这个职务名称落入众人耳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不是更大的波澜,而是一种诡异的、冰冷的死寂!
明升暗降!
这四个字如同冰锥,瞬间刺穿了所有人的思维!研究中心主任?听起来名头不小,级别也够了,但谁不知道,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虚职!
一个远离权力核心、远离地方实权、纯粹的研究咨询机构!与执掌一省、位高权重的封疆大吏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沙瑞金在汉东风暴中展现的铁腕和功绩,换来的竟是这样一个“高高挂起”的结局?
沙瑞金脸上那刻意维持的平静和一丝“荣升”的矜持,此刻在众人眼中显得格外刺眼和……悲凉。
他试图用“正部长级”来强调级别未降,但所有人都明白,权力的实质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逆转。他不再是那个跺跺脚汉东就要抖三抖的沙书记,他的声音,将很快消失在京城众多部委的繁杂事务之中。
新任省长迅速调整表情,率先开口,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恭维和惋惜:“瑞金书记在汉东的功绩有目共睹,中央调您去更重要的岗位主持宏观战略研究,是对您能力和视野的充分肯定!
只是我们汉东,实在舍不得您这位好班长啊!”其他常委也纷纷附和,言辞恳切,但眼神深处,那丝微妙的变化已经产生——从敬畏,转向了某种形式上的同情和重新审视。
田国富端起茶杯,借着氤氲的热气,掩盖了嘴角一丝几不可察的叹息。他看向沙瑞金,这位曾经雄心勃勃、试图在汉东大展宏图的一把手,此刻虽然腰杆依旧挺直,但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落寞,却怎么也藏不住。政治,就是这么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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