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皮棚顶的雨水还在淅沥作响,野战灯在雨雾里晕出的昏黄光晕,像一盏将熄未熄的油灯,映得棚内斑驳的锈迹泛着冷铁般的青灰。
湿冷的空气裹着机油与硝烟残味钻进鼻腔,指尖触到折叠椅金属支架时,刺骨的寒意顺着指腹迅速爬上来。
秦翊静静地靠在椅上,伤臂上缠绕的绷带早已被鲜血浸透而凝成暗红的斑块,布料摩擦皮肤时带来一阵阵钝痛。
他仍挺直着背——二十年军伍刻进骨血的习惯,哪怕此刻肾上腺素正冲刷着神经末梢。
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桌上那枚染血的蛟龙臂章,指节抵着边缘锋利的金属纹路,触感如摩挲蛇鳞,冰凉而微颤,仿佛那徽章是活物,在他掌心微微搏动。
“秦队。”苏岩的声音带着电子设备特有的刺啦声,从耳机里钻出。
这个总把眼镜推到额头上的技术参谋此刻弓着背,指尖在键盘上翻飞,敲击声密集如骤雨打芭蕉,快得几乎要燃起火星。
他推了推滑下来的眼镜,镜片突然闪过一道冷光,像刀刃出鞘的瞬间。
“解析进度到百分之九十七了。”他顿了顿,喉结滚动,“等等……”
秦翊的瞳孔微微一缩。
他太熟悉苏岩这种突然哽住的尾音——那意味着挖到了比预期更狠的东西,像踩进沼泽时脚底突然陷空。
“夜枭不是个人。”苏岩声音发紧,转身时撞翻了速溶咖啡杯,褐色液体在作战地图上洇开,像一道溃烂的伤口。
他调出一份加密文件,屏幕上的推演图展开时,秦翊听见自己太阳穴突突跳动的声音——那节奏与远处雨滴砸在铁皮上的噼啪声重叠,形成一种诡异的共振。
《破晓反制:斩首部队伏击预案》几个字像钉子般扎进视网膜,字迹边缘仿佛泛着血光。
“十七种应对‘献礼行动’的方案,装备配置、突击节奏……连我们在巷战里惯用的‘影子战术’都标得清清楚楚。”
秦翊的手指慢慢蜷成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掌心传来绷带摩擦的粗粝感。
他想起三天前矿道里,敌人提前在通风管道布下的诡雷——引信拉环上还沾着新鲜的泥,像是刚被人亲手埋下;想起大刘扑向那枚定向雷时,战术背心暗袋里正装着蛟龙分队的行动日志复印件,纸页边缘被血浸透,像一片枯叶。
原来不是巧合,是被人拿解剖刀剖开了每寸肌理,连心跳节奏都被记录在案。
“他们不是在打仗。”他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划过潮湿的空气,带起一缕白雾,“是在解剖我们。”
“解剖个屁!”
带着泥点的作战靴碾过积水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靴底刮过水泥地,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林骁瘸着右腿撞进来,裤管撕开的口子露出结着血痂的伤口,血痂边缘还沾着矿灰,触之微痒。
他单手拎着铁皮箱甩在桌上,箱子砸出闷响,震得灯影一晃。
几页沾着矿灰的清单飘起来——mK18步枪200支、c4炸药4吨、无人机干扰器12台。
最上面那张被雨水泡皱的标签上,“t岛防卫厅”几个字刺得人眼睛生疼,墨迹晕染,像一道未愈的旧伤。
“更他妈绝的在这儿。”林骁扯过清单拍在秦翊面前,指节重重戳在最后一行,指甲边缘已磨得发白,“通讯基站模块,装箱单写着‘紧急部署:国庆日06:00前完成全岛信号覆盖’。”他喉结滚动两下,声音突然哑了,像被砂石堵住,“少校,国庆日六点……是咱们预定的登陆时间。”
秦翊的呼吸陡然一滞,胸口像被铁箍勒紧。
他想起三天前在指挥部看到的“献礼行动”简报——海陆空三军将在国庆日清晨六点发起总攻,用五星红旗覆盖全岛的时间,正好是开国大典的吉时。
而这些通讯模块一旦部署完毕……
“他们要瘫痪我们的指挥系统。”他猛地站起来,伤臂的疼被肾上腺素冲得只剩模糊的钝感,像隔着一层棉布在烧,“让前线部队收不到指令,让后方看不到实时画面。到时候国际媒体拍几段‘失控士兵屠杀平民’的假视频……”
“就成了他们干涉的‘铁证’。”苏岩接口,声音发颤,指尖在键盘上微微抖动,像风中残烛。
林骁突然一拳砸在桌上,震得铁皮棚顶的雨水噼啪落下来,水珠溅在秦翊脸上,冰凉如针。
“老子在矿道里背大刘的时候就在想,这帮孙子怎么跟长了后眼似的!合着早把咱们的肠子都摸透了!”
秦翊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父亲的匕首。
刀背内侧的弹头编号还带着体温,金属贴着指尖微微发烫,像一块埋在血肉里的火种——二十年前父亲在边境战场,也是这样被人摸透了战术习惯,中了埋伏。
“逆火计划。”他突然开口,声音像敲在钢板上,激起一串回响,“苏岩,把缴获的通讯模块改装成信号诱饵,用‘蟒蛇’的旧频道反向发指令。就说……”他眯起眼,目光如刀锋扫过屏幕,“破晓行动取消,等待国际调停。”
苏岩的手指已经按上键盘:“需要模拟‘独立派’高层的语音特征。”
“能做到吗?”
“给我两小时。”苏岩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暗夜里点燃的火把,“他们的加密协议用的是三年前倭国淘汰的旧系统,我能破。”
“林骁。”秦翊转向爆破手,“带你的人去矿区外围,布设假爆炸痕迹。要让他们觉得‘火蚁行动’失败了,咱们连关键数据都没捞着。”
林骁扯下领口的绷带缠在伤口上,咧嘴笑出白牙:“老子正愁没地儿撒火呢。”他拎起箱子转身,走到门口又回头,“少校,等收拾完这帮孙子,我请你喝庆功酒——用我藏在基地的二十年茅台。”
雨势渐小的时候,苏岩的键盘声突然停了。
他摘下眼镜揉了揉发酸的眼角,指腹在镜片上留下淡淡油痕。
正准备起身倒杯热水,屏幕突然闪烁起来,蓝光在昏暗中跳动两下,像一只睁开的眼睛。
一行来自境外服务器的加密数据包自动解压,音频文件播放——一段经过变声处理的电子音刺耳响起,像生锈的齿轮碾过耳膜:“确认延迟,启动‘断羽’最终阶段。”
秦翊凑过来看时,苏岩的手指已悬在回车键上方,指尖微微发抖。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狼一样的光。
通讯器突然发出刺啦声,林骁的声音炸响:“秦队!矿道外围监控截到三辆改装吉普,车牌涂了泥浆但底盘特征……”
“是‘铁穹’。”秦翊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二十年前父亲日志里夹着的泛黄照片突然在眼前闪过——那是边境伏击战中,敌方特种部队臂章上的铁穹图腾,铁灰色的盾牌上刻着一只折翼的鹰。
他抓起桌上的战术平板,指腹重重地拍在“上报”键上,“苏岩,把截获内容同步战区。”
作战频道里很快传来指挥部的回应,是老首长沙哑的嗓音:“秦翊,你们挖到的东西比预想的毒十倍。t岛爱国老兵聚居区现在有三支‘铁穹’渗透,48小时内要搞‘无差别清除’,嫁祸咱们‘清洗异己’。”电流杂音里,能听见键盘敲击声密集得像暴雨,“军委命令:献礼行动提前12小时,你们仍为尖刀。”
“明白。”秦翊的拇指在战术手套上蹭了蹭,那是大刘牺牲前硬塞给他的,说“留着摸龙旗”。
他转身时撞翻了折叠椅,金属腿在泥地上划出刺耳的痕迹——林骁不知何时站在门口,作战靴上的泥点还在往下滴,砸在地面发出轻微的“啪嗒”声,眼神像淬了火的钢。
“要去阿龙家?”林骁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三度,像从地底传来。
秦翊的脚步顿住。
三天前阿龙中枪时,攥着他的手腕喊“替我看我妈”,那股热乎的血现在还在他战术背心里焐着,湿漉漉地贴在胸口。
他摸了摸胸前的子弹袋,里面装着阿龙母亲的遗书——老人在肺癌晚期写的,说“阿龙要是回不来,把骨灰撒在村口老槐树下,别让他记挂我”。
“等我十分钟。”他扯下头上的战术头盔,雨水顺着发梢砸在泥地上,溅起细小的泥星。
他发动摩托,车灯划破雨幕,朝着西南方向的山脊驶去。
十公里外的山腰上,雨雾正缠绕着一片新坟。
老槐树的枝桠在雨里垂着,像无数伸向天空的手臂。
阿龙母亲的坟头新添了把野菊花,花瓣上挂着水珠,晶莹剔透,像未落的泪。
秦翊蹲下来,用袖口擦净墓碑上的泥,指尖碰到“李桂芳”三个字时,突然想起阿龙总说“我妈做的槐花饼比基地食堂的红烧肉还香”,那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带着少年般的笑。
“阿姨,阿龙没回来。”他的声音闷在雨里,像被湿布裹住,“但他的枪,他的战术靴,都在我这儿。”
身后传来脚步声。
秦翊没回头也知道是谁——那是特战队训练服磨出的沙沙声,带着股新橡胶的味道,像雨后青草的气息。
少年阿虎(阿龙的弟弟)站在他旁边,手攥成拳头抵在裤缝,敬礼时胳膊抖得像被风吹的芦苇。
秦翊抬头看他。
少年的脸还带着未褪的婴儿肥,左眉骨有道新鲜的擦伤,是昨天加练战术滚翻时蹭的,血痂边缘微微泛红。
他从战术背心内层摸出父亲的匕首,刀鞘上的铜箍被岁月磨得发亮,像一段不会熄灭的火。
“这是我太爷爷打鬼子时用的,我爷爷带着它过鸭绿江,我爸用它挑开过边境的雷壳。”他把刀塞进阿虎手里,刀刃贴着少年发烫的掌心,“刀不在手,而在心。”
阿虎的手指慢慢蜷紧刀柄,指节发白,像要把那温度刻进骨头里:“我哥说,您教他的第一堂课是‘活着的人要替死人看更亮的天’。”
“现在轮到你替他看了。”秦翊站起身,雨水顺着帽檐砸在他肩头,发出沉闷的“咚”声,“回基地找苏岩领装备,别让我在前线看见你掉链子。”
回程路上,电台传来林骁的声音:“秦队,直升机已就位,五分钟后起飞。”
秦翊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加快脚步。
直升机的轰鸣声由远及近时,林骁正蹲在停机坪上擦95式步枪。
他抬头看见秦翊过来,从战术背包里摸出一副作战手套——黑色皮质,指关节处缝着蛟龙的银线徽章:“大刘的遗物。他走前说‘等收复那天,让秦队戴着它摸龙旗’。”
秦翊接过手套。
手套里还残留着大刘身上的硝烟味,混着点薄荷味的润喉糖气息——那是大刘戒不掉的老习惯。
他没立刻戴上,而是将手套贴在胸口,闭眼三秒。
硝烟味混着薄荷糖的气息,像一场回不去的梦。
他戴上手套,指腹轻轻蹭过徽章,突然想起三天前大刘扑向诡雷时的笑:“秦队,我命硬,肯定能看见五星旗飘在t岛总督府。”
“这次,我们不只是破晓。”他对着轰鸣的引擎提高声音,目光扫过整备区严阵以待的队员,“我们要让天,再也黑不下来。”
机舱门闭合的瞬间,苏岩抱着笔记本挤上来,屏幕上跳动着“夜枭”最后出现的Ip轨迹。
秦翊凑过去,看见跳转节点最终落在某大国驻东南亚使馆军事武官处的坐标上,红圈在屏幕上刺得人眼睛生疼。
“你们以为,战争是从今天开始的?”他低声自语,手指轻轻敲了敲红圈。
直升机群拔地而起时,雨幕突然裂开一道缝隙。
阳光穿透云层,在海面上铺出一条金链,波光粼粼,像无数把出鞘的刀。
秦翊贴着舷窗往下看,能看见浪花被旋翼搅得翻涌,像无数只举向天空的手。
他摸了摸胸前的子弹袋,那里装着阿龙母亲的遗书,装着大刘的润喉糖,装着父亲日志里夹的弹壳——它们在他心口发烫,烫得他眼眶发酸。
“目标区域还有20分钟。”飞行员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
秦翊摘下战术手套,轻轻按在机舱内的红色旗标上。
那面旗是出发前老首长塞给他的,说“第一面插上总督府的,必须是你们蛟龙”。
旗面触感粗糙,是手工缝制的,针脚里还带着棉线的毛刺——像极了他太奶奶当年给太爷爷缝的红军袖章。
“准备索降。”他扣紧头盔带,目光扫过机舱里紧绷的脸,“记住,我们脚下的每寸土地,都是先烈用命换的。今天,我们要把命压上去,换后世的太平。”
直升机群掠过海峡时,秦翊靠在舱壁上,望着舷窗外渐亮的天际。
他轻轻摩挲着胸前的子弹袋,仿佛能听见阿龙的笑声,大刘的调侃,父亲在战地日记里的低语。
而在海峡另一侧,t岛地下指挥所的混凝土深处,一台服务器悄然接收到来自东南亚使馆的最终确认信号。
警报灯突然全灭,所有屏幕同时亮起血红汉字,在黑暗中如烈火燃烧:
“你们的末日,才是我们的——国庆。”
海风吹得旋翼嗡鸣,秦翊望着越来越近的海岸线,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的子弹袋。
那里有他的过去,有他的战友,有四代军人的骨血。
而前方,是他的未来——是龙旗招展的明天,是再也不会被割裂的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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