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像揉烂的棉絮,挂在帐篷边上。
秦翊坐在轮椅上,左耳纱布全染红了,血顺着脖子渗进迷彩服领子。
医护兵刚伸手要解绷带,他一把扣住对方手腕,指节绷得发白:“别动……有人在哭。”
帐篷里瞬间安静。
几个战士屏住呼吸,只剩山风刮过树林的沙沙声,像谁在扯旧棉被。
老刀蹲在火盆边烤枪套,铜牌碰着铁盆“叮”一声,他立马用手捂住。
三分钟后,后帐帘一掀,小周抱着个裹军毯的孩子踉跄进来。
军毯下露出一只沾泥的胶鞋,脚尖还在抖——是小芒。
她缩成一团,头埋在小周肩上,嗓子眼里挤出呜咽:“妈妈没回来……她说太阳出来就接我回家……”
秦翊滑着轮椅靠过去。
左手抬起,掌心躺着一枚磨得发亮的铜纽扣——从陈铮遗物箱翻出来的第十二枚。
“小芒。”他声音放轻,像哄受惊的小动物,“你摸摸,这是谁的?”
女孩抽着气抬头,睫毛挂着泪。
她伸出脏兮兮的手,碰了碰那颗扣子——和昨天沈砚叔叔给的一模一样。
“是……陈叔叔的?”
“对。”秦翊把扣子放进她手心,轻轻合上她冰凉的手指,“陈叔叔守过的山、护过的水,都在养你。你不是没人要的孩子,你是烈士土地养大的。”
眼泪砸在军毯上,把“烈士土地”几个字烫得滚热。
她吸了吸鼻子,点点头。
这时,老刀掀帘进来,肩头带着露水:“分队长,牛背寨来人了。昨夜祠堂门口摆了三具穿咱们军装的尸体,墙上用狗血写着‘屠村者不得安生’。村民不敢收尸也不敢报信,派了个娃半夜翻山过来。”
秦翊指节在扶手上敲了两下。
他看着小芒攥紧纽扣的手,想起三小时前山顶那面猎猎作响的龙旗——炸不碎的旗,就拿谣言撕。
“推我过去。”他说,“现在。”
牛背寨的青石板还湿着露水。
轮椅碾过村口老榕树时,门缝里闪出几道目光,像受惊的鸟,唰一下缩回去。
秦翊让战士展开一面染血的旗——仓库里找出来的血牙岭老物件,确认是陈铮当年扛过的那面。
红布卷边,弹孔星星点点。
“你们认得这旗吗?”他声音不大,却像石头落进深水,荡开一圈圈静默。
“吱呀”一声,木门开了。
一个拄拐的老人踉跄走出,枯手刚碰到旗面就抖起来,浑浊的眼突然亮了:“是……是救我家的兵啊!四十年前我媳妇要生娃,山洪冲桥,绿军装的小同志背着药箱蹚水过来……他肩上就扛着这面旗,血把布都染透了……”
说着扑通跪下,满是斑纹的脸贴在旗上。
接着,门里走出来的人多了。
女人抹着眼泪,汉子蹲下摸弹孔,孩子拽着娘衣角,踮脚够旗角的流苏。
林七蹲在祠堂后巷,鼻子里还呛着腐肉混狗血的味儿。
三具“特战队员”尸体直挺挺躺在供桌前,仿制的07式作训服洗得发白,肩章歪斜——连他这新兵都能看出来是假货。
他戴上手套,掰开一具尸体下巴:喉结下面有个针眼,周围泛着青紫。
“报告,死者是上个月失踪的王木匠。”民兵队长凑过来,声音发颤,“他媳妇天天在村口等,说他去镇里卖家具……”
林七刚对准针眼拍照,后颈一凉。
眼角瞥见两个“村民”挑水走过,扁担咯吱响,可脚步轻得不对劲——五十斤的水桶,走路能没声?
“活人走路,心跳会起伏。”秦翊昨晚的话突然蹦出来。
林七假装调相机,指尖悄悄按下耳后骨传导耳机:“指挥部,请求心跳监测。”
三公里外,秦翊闭眼贴在震感桩上。
地面震动传进神经——左边那个“村民”,心跳72、72、72,比钟表还准;右边那个倒是起伏,可快得像兔子。
“左边那个,心跳恒定。”他低声对着麦克风,“动手。”
林七飞镖出手,擦着左“村民”耳后,精准戳中麻筋。
那人一声没吭就瘫了,水桶“哐当”砸地,溅起的水花里浮着半片银色芯片。
另一个转身就跑,却被房顶跳下的老刀扑倒,袖口露出半枚“黑鸦”徽章。
审讯室灯太亮,伪装者眯着眼。
桌上摆着芯片和假尸体照片,他喉结动了动:“我们就是按命令……把尸体摆祠堂,拍照片传境外,说‘龙国特战队屠村’……”
“那王木匠呢?”老刀一巴掌拍桌上,茶杯跳起来。
“打了镇静剂,本打算等舆论起来再放人……”他声音低下去,“没想到你们来这么快……”
当晚,指挥所飘着野菊花茶香。
秦翊靠在行军床上,左耳纱布又渗血,眼睛还盯着地图。
阿婻抱着歌词本进来,发梢带露:“孩子们练好了,童谣里加了王木匠他们的名字和失踪日期。”
“好。”秦翊指了指墙角旗杆,“老刀,村小旗杆修好了?”
“修好了!”老刀抹了把脸,眼发亮,“滑轮换了新的,绳子是拿旧作训带搓的,结实!”
“准备无人机空投烈士小册子。”秦翊转向通讯兵,“重点投牛背寨周边五个寨子,用陈铮他们的老照片,加说明。再补一句:‘烈士护过的土地,现在由我们接着护。’”
后半夜,秦翊坐在震感桩前。
震动顺着金属桩钻进身体,像细针扎神经。
凌晨两点零七分,他猛地坐直,按住耳麦:“西谷方向有动静——不是车,是滑竿抬的,至少六个人。”
“确认?”岩坎在耳机里问。
“滑竿竹节震动不一样。”秦翊按着太阳穴,“走得慢,应该是往西南山坳去了——那儿有废弃茶厂,藏人正好。”
三小时后,突击队摸进茶厂,三个蒙眼的人缩在茶叶柜里。
其中一个戴眼镜的男人拼命挣扎,嘴里塞着布,“呜呜”直叫,手用力拍自己胸口口袋。
岩坎扯掉布,从他口袋掏出一支录音笔。
按下播放——刺啦电流声后,是急促男声:“我是《边民时报》记者周明,我们被黑鸦绑架,逼我们拍特战队虐杀村民的视频……”
“咔”一声,切换成沙哑嗓音:“把尸体摆祠堂,拍清肩章,照片走暗网发白头鹰论坛……要让龙国民众觉得,他们的军队跟当年侵略者没两样……”
“收队。”岩坎拍拍他肩,“安全了。”
天快亮了,灰蒙蒙像泡了水的布。
村小操场上,几个孩子踮脚够旗绳。
小芒站在最前,举着那枚铜纽扣,对旁边男孩说:“陈叔叔的旗要升最高。”
绳子“吱呀”两声,一面新龙旗缓缓升起。
没有国歌,没有号角,只有山风捎着童谣飘来:“山鹰飞过断崖,衔着红布回家,红布上的星星,是爷爷的伤疤……”
秦翊坐在远处山岗的轮椅上。
左耳血止了,但还顺着脖子往下淌。
他望着那面旗,忽然笑了——听不见童谣,听不见升旗声,但他清楚感觉到山下三百多颗心在跳。
“咚、咚、咚”,像一根线牵着,和旗子摆动同频,和晨光同频,和四十年前血牙岭那面旗的心跳同频。
风忽然冷了。
他抬头,西边云层快速堆积,像打翻的墨汁。
通讯兵跑来:“分队长,气象预警,下午大暴雨,指挥部让你后送治疗。”
他摸了摸耳朵上的纱布,又看了看山下正给旗绑红绸的孩子们。
“告诉指挥部。”他声音轻得像风,“我在前沿哨站等雨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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