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半，林小溪踏着略显疲惫的步伐走进了启明星集团市场部总监办公室。
连续几日的失眠和精神内耗，让她眼底的淡青色连粉底都有些难以完全遮盖。她将手中的公文包放下，下意识地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正准备去接杯咖啡提神，目光却骤然定格在办公桌上。
那里，安静地放着一个熟悉的牛皮纸袋，袋口微微敞开着，散发出诱人的、带着温热黄油和甜腻奶香的熟悉气息。
她的心，猛地一跳。
快步走上前，她打开纸袋。里面是一个烤得金黄酥脆、散发着浓郁香气的菠萝包，旁边是一杯用保温袋仔细包裹着的丝袜奶茶，杯壁上还凝结着细微的水珠，触手温烫。
没有卡片，没有留言。
但林小溪知道是谁。
是那家开在大学城角落、需要穿越半个城市才能买到的港式茶餐厅的味道。是她大学时，每逢期末熬夜或者心情低落，顾言琛总会偷偷溜出学校，排上半小时队，只为买来哄她开心的、独一无二的味道。
他记得。他甚至连她喜欢菠萝包上层酥皮要脆、里面软，奶茶要茶味浓醇、少糖多奶的挑剔口味，都记得一清二楚。
指尖触碰着温热的杯壁，那热度仿佛顺着指尖一路蔓延，熨帖了她冰凉了一早上的心。空气中弥漫的香甜气息，霸道地驱散了些许办公室固有的冷清和压抑。
他这是在用他独有的方式，告诉她——他知道她没睡好，他在担心她。
林小溪站在原地，握着那杯奶茶，久久没有动作。心底五味杂陈，有暖流涌动，也有更深的复杂情绪在翻腾。他明明可以发条信息，或者像昨天那样在走廊里说上一两句话，但他没有。他选择了这种最沉默、却也最直接的方式，将他的关心和存在感，无声无息地渗透进她的空间。
“溪姐，早啊！”助理小杨抱着一叠文件进来，看到她桌上的早餐，眼睛一亮，“哇，又是这家！顾总对您可真好，这家的菠萝包听说超级难买的，要排好久的队呢！”
林小溪迅速收敛了脸上的情绪，将奶茶放回桌上，语气尽量平淡：“嗯，放这儿吧。今天‘晨曦衍生项目’的初步方案讨论会，资料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都在这儿。”小杨将文件放下，又忍不住八卦了一句，“溪姐，顾总把这么重要的新项目全权交给您，真是够信任的！”
林小溪没有接话，只是拿起文件翻看起来。信任吗？或许吧。但这信任背后，又掺杂了多少她此刻无法厘清的情感因素？
她知道，顾言琛正在织一张网。一张用耐心、细节和看似不经意的关怀编织成的，温柔而坚定的网。他不再急于求成，不再步步紧逼，而是退到一个让她感到安全的距离，然后用一种近乎固执的坚持，提醒着她他的等待和从未改变的心意。
这种沉默的攻势，比任何热烈的追求，都更让她心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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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层，总裁办公室。
顾言琛站在窗前，目光并没有聚焦在楼下的车水马龙，而是仿佛穿透了层层阻隔，落在了楼下某间办公室里那个让他牵肠挂肚的人身上。
周铭站在他身后，汇报着行程，最后补充道：“顾总，林总监那边已经收到早餐了。”
“嗯。”顾言琛淡淡应了一声，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紧绷了一早上的下颌线条，似乎微不可查地缓和了一丝。
他知道她会为难，会不安。所以他不能再去增加她的压力。他能做的，就是在她看得见或看不见的地方，用他所能想到的一切方式，告诉她：我在这里，我等你，并且，我依旧毫无保留地信任你，需要你。
将“晨曦计划”衍生项目——这个关乎公司未来三年在新兴市场布局的关键一棋——全权交给她，不仅仅是因为她有能力，更是他态度的表明。他要让她知道，在他的世界里，事业与情感，他选择将她放在并肩的位置，而非需要庇护的羽翼之下。
“项目启动会的通知发下去了吗？”他转过身，问道。
“已经发到林总监和核心项目组成员邮箱了。会议定在下午三点。”
“好。”顾言琛坐下，拿起钢笔，“这个项目，所有决策，以林总监的意见为准。需要协调的资源，你直接跟进，不必再事事向我汇报。”
周铭心中凛然，再次确认了boss的决心：“明白。”
这几乎是将等同于副总裁的权限下放给了林总监。这种信任，在公司内部堪称前所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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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项目启动会，气氛比林小溪预想的要顺利许多。
或许是因为顾言琛早上的“杀鸡儆猴”，也或许是因为她本身的能力和前期扎实的准备工作赢得了团队的认可，会议上并没有出现预想中的刁难或质疑。大家讨论热烈，聚焦于项目本身。
只是在会议中途，她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一条来自陌生号码（顾言琛助理周铭的工作号）的信息弹了出来：「林总监，顾总吩咐，给大家订了xx记的甜品和咖啡，应该快送到了，会议辛苦了。」
几乎是信息刚看完，会议室的门就被敲响，行政部的同事推着餐车，将精致的甜品和冒着热气的咖啡分发给与会人员。
“哇！xx记！他家甜品超难订的！”
“顾总也太贴心了吧！”
“谢谢顾总！谢谢林总监！”
团队里的年轻同事发出一阵小小的欢呼，会议室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轻松活跃。
林小溪看着面前那份特意标注了“无咖啡因”的花草茶，以及一块精致的、她偏爱的抹茶慕斯，心里那根紧绷的弦，又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他连她开会时不喝咖啡，喜欢抹茶口味这种细微的习惯，都考虑到了。而他为整个团队准备慰劳品，既安抚了人心，也巧妙地将对她特殊的照顾，融入了对团队的关怀之中，不让她显得突兀。
这种细致入微的体贴，带着他惯有的、掌控一切的风格，却又包裹着不容错辨的温柔。
她端起那杯温热的、散发着淡淡香气的花草茶，浅浅啜了一口，暖流顺着喉咙滑下，仿佛也稍微驱散了一些盘踞在心头的寒意和迷茫。
会议持续到晚上八点多才结束。
送走了团队成员，林小溪独自回到办公室，继续整理会议纪要和完善方案思路。高强度的工作暂时麻痹了纷乱的思绪，但一旦停下来，那种空茫和不确定感便再次袭来。
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走到窗边，想看看夜色，让大脑放松一下。
然而，她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楼下某个固定的位置吸引了过去。
公司大楼前的临时停车位上，一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静静地停在那里。流畅的车身在路灯下泛着幽冷的光泽，与周围偶尔驶过的车辆格格不入。
车窗贴了深色的膜，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但林小溪的心脏，却在那一瞬间，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了。
是他。
他还没走。
或者说，他又回来了。
他就那样安静地等在楼下，如同过去的许多个加班夜晚一样。只是这一次，他们之间隔着的，不再仅仅是工作的距离，还有她那句未曾给出的答案，和一道由恐惧与犹豫构筑的心墙。
他是在用这种方式，陪着她吗？
明明他可以直接上楼，或者一个电话叫她下去。但他没有。他只是选择停留在她的视线可及之处，像一个沉默的守护者，用他的存在，告诉她——无论多晚，无论她需要多久，他都会在那里。
夜色渐深，城市的霓虹在他车顶投下变幻的光影。那辆车，那个模糊的身影，在喧嚣的都市背景中，构成了一幅奇异而令人心动的画面。
林小溪站在窗前，久久没有移动。
指尖无意识地抵在冰凉的玻璃上，仿佛这样就能离楼下的那个人更近一些。
她能感觉到，自己内心深处那道因为过往伤痕和现实压力而冰封的壁垒，正在他这种无声却磅礴的耐心与守护下，发出清晰的、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原来，有些温柔，比任何激烈的言语，都更具摧毁心防的力量。
她深吸一口气，终于缓缓拉上了窗帘，隔绝了楼下那让她心绪不宁的景象。
但那个画面，和他沉默守护的姿态，却已深深地烙在了她的心底。
今夜，注定又是一个难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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