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的余烬尚未冷却，怒涛崖基地弥漫着悲伤与消毒水混合的沉重气息。牺牲将士的遗体被小心收敛，伤者挤满了临时扩建的医疗所，柳月因力竭和内伤昏睡不醒，李云龙吊着胳膊仍在嘶哑地指挥清理战场。
战损统计很快呈报林默面前：阵亡一百三十七人，重伤致残六十五人，轻伤无算。外围防御工事损毁过半，三座新建的探测塔彻底报废，能源核心室外部结构受损，武器试验场几乎需要重建。东瀛“鬼夜叉”的破坏力，可见一斑。
代价惨重，但并非没有收获。除了全歼来犯之敌，更重要的是获得了宝贵的实战数据：“灵能频率干扰器”和“破邪震荡手雷”被证明是对抗高阶灵能渗透单位的有效手段，立刻被列入最高优先级的量产清单。对“鬼夜叉”残骸和装备的研究，也让赵德柱的团队对东瀛的灵能科技有了更深的了解，尤其是那种诡异的护盾技术，虽无法复制，却找到了更多干扰和破解的思路。
“加快修复速度。阵亡将士的抚恤，加倍。”林默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坚定，“他们的血不会白流。‘玄龙’必须更快下水！”
然而，资源的短缺和技术的瓶颈，并不会因悲愤而自动解决。修复需要时间，量产新装备需要资源和生产线，而“玄龙”舰体的后续建造，更是需要海量的特种钢材和精密部件。来自美制舰炮的逆向工程虽有益处，但毕竟只是单一方面。
就在这焦头烂额之际，苏维埃的使者，再次不请自来。
这一次，来的不是之前的军官，而是一位名叫伊万诺夫的教授，戴着厚厚的眼镜，自称是“远东灵能现象研究所”的首席科学家，态度显得“诚恳”而“学术”。
“尊敬的皇帝陛下，”伊万诺夫教授通过翻译，语气显得十分痛心，“我们对贵国遭遇东瀛法西斯如此无耻的偷袭表示强烈愤慨和深切同情。这再次证明了，在共同的敌人面前，我们两国加强合作的必要性。”
林默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等待下文。
“鉴于贵国目前面临的困难，以及我们在之前合作中建立的互信，”伊万诺夫推了推眼镜，“我国政府经过慎重研究，决定向贵国提供一项更加深入、更具实质性的援助。”
他取出了一份厚厚的文件。
“这是一份关于‘大型船舶结构应力模拟软件’的使用许可协议，以及配套的‘万吨级水压机’设计蓝图。”伊万诺夫的声音充满了诱惑，“我们知道贵国正在致力于海上力量的建设（他巧妙地没有点明‘玄龙’），这些技术，将能极大帮助贵国解决大型舰体结构设计和核心部件锻压成型的难题。这远比那些零散的美国旧炮更有价值，不是吗？”
林默的心猛地一跳！应力模拟软件！万吨水压机！这确实是“玄龙”计划眼下最急需、也最难自行突破的核心关键技术之一！苏维埃这次的手笔，远超之前，直接戳中了要害。
但代价是什么？
“贵国的条件？”林默平静地问道。
伊万诺夫笑了笑，笑容显得有些高深莫测：“我们希望与贵国建立‘联合灵能研究中心’。我方将派遣一支由顶尖科学家组成的团队，与贵国专家共同研究‘灵能-地脉’能量的本质与应用。当然，所有研究成果，双方共享。”
图穷匕见！
苏维埃不再满足于零碎的技术交换，他们想要直接介入最核心的能源科技研究，想要共享甚至掌控源头！一旦答应，苏俄的科学家将长驱直入龙魂基地的核心地带，“玄龙”的秘密将再无遮掩，所有技术进展都将被对方实时掌握！
这是一个裹着糖衣的毒丸，一个阳谋。
答应，则能得到梦寐以求的关键技术，加速“玄龙”建成，但代价可能是未来被苏俄扼住命脉。 不答应，则只能依靠自己缓慢爬科技树，时间不等人，东瀛的下一波攻击不知何时就会到来。
林默沉默着，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指挥室内落针可闻，楚云飞、赵德柱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陛下的决断。
就在这时，一名通讯兵匆匆走入，递上一份新的电报。
林默扫了一眼，眼中骤然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电报是现实世界反馈部门截获并破译的（通过国运连接和系统辅助，能偶尔获得极其模糊的片段），内容残缺不全，却触目惊心：
【…警惕…北极熊…软件后门…水压机设计缺陷…第七百二十应力点…过度锻压易引发…结构性疲劳…】
信息虽破碎，但指向性极其明确——苏维埃提供的技术，可能藏有致命的陷阱！
林默抬起头，看着依旧面带微笑的伊万诺夫教授，心中已然明了。这不是援助，而是另一种形式的入侵和破坏！
但他脸上却露出了一丝恰到好处的“犹豫”和“渴望”。
“伊万诺夫教授，”林默缓缓开口，“贵国的诚意，朕感受到了。这项援助，确实是大夏急需的。”
伊万诺夫脸上笑容更盛。
“但是，”林默话锋一转，“‘联合灵能研究中心’事关重大，涉及我国最高机密。朕需要时间与朝臣商议。不如这样，贵方可先将‘应力模拟软件’的基础模块和‘水压机’的总体设计蓝图作为‘定金’提供给我们，以示诚意。待我方验证其有效性后，再具体商议联合研究中心的细节，如何？”
伊万诺夫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但很快恢复如常。他得到的指令是尽可能促成合作，即便对方只要“定金”，也是成功的开始。他相信，只要对方尝到甜头，最终一定会打开大门。
“当然可以，陛下。”伊万诺夫点头，“我们希望尽快看到贵方的积极回应。”
一场各怀鬼胎的交易，再次达成。苏维埃方面很快送来了承诺的软件基础模块和水压机设计蓝图（自然是动过手脚的版本）。
图纸和资料被立刻送往怒涛崖洞窟。赵德柱和刘福贵如获至宝，立刻组织人手连夜研究。
有了现实世界的预警，他们研究得格外仔细，很快就发现了端倪！
“陛下！果然有问题！”赵德柱指着水压机的核心承压结构图，“这里的应力计算被巧妙修改过，按照这个设计，正常使用或许没问题，但一旦进行极限锻压或者长期满负荷运行，极其容易在第七百二十个应力循环点左右发生金属疲劳断裂！届时整个水压机都会炸成碎片！”
“软件也有问题！”刘福贵补充道，“其底层算法存在隐蔽后门，一旦联网（虽然我们现在没有网络），或者运行特定复杂模型，可能会自动将我们的设计数据泄露出去，甚至可能被远程注入错误参数，导致设计失败！”
好狠毒的计策！若非提前预警，龙魂基地极有可能在关键时刻被这些“援助”炸上天或者泄露核心数据！
“将计就计。”林默冷笑，“组织人手，在外围成立一个‘研究小组’，专门‘研究’这些图纸和软件，做出沉迷其中、收获巨大的假象。真正的设计和建造，必须完全依靠我们自己的计算和工艺！”
“另外，根据他们图纸和软件里暴露出的思路和部分真实数据，反向推导，完善我们自己的设计！”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苏维埃的毒计，反而在某种程度上，为龙魂基地指明了技术攻关的方向，并提供了部分真实的参考数据（为了诱饵逼真，其中必然夹杂部分真货）。
夜深人静时，林默独自一人来到已经初步成型的“玄龙”舰体内部。
巨大的、冰冷的星铁龙骨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幽光，如同巨兽的脊柱。他伸出手，抚摸着那冰冷的金属，仿佛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力量与渴望。
外面是牺牲将士未寒的尸骨，是盟友的算计与敌人的毒牙，是资源匮乏与技术壁垒的重重困境。
但在这寂静的钢铁洞窟中，他仿佛听到了一声低沉的呢喃，来自脚下的龙骨，来自每一个为此奋战的人的心中，也来自遥远时空那片土地上无数期盼的目光。
那是一种不屈的意志，一种新生的渴望。
余烬尚未熄灭，新的火焰，已在黑暗中悄然孕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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