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领域内，流光溢彩，仿佛凝固了时间。
奥托·阿波卡利斯，这位执掌天命五百年的主教，在穹那句“就凭她”之后，所有的气场、所有的算计，都在一瞬间冰消雪融。
他不再是从容不迫的棋手，不再是深不可测的野心家。
他只是一个男人，一个跨越了五个世纪的光阴，终于得见心中唯一月亮的男人。
他的目光牢牢锁在卡莲身上，那双曾洞悉世事、操纵命运的碧色眼眸里，此刻只剩下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与难以置信的恍惚。
锐利、审视、疯狂……所有负面的情绪如同被阳光驱散的晨雾，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沉淀了五百年的和善与眷恋。
他甚至没有去仔细思考穹所说的“基于现实中已然消散的记忆情感与意识和灵魂的重新回归的延续”这其中的原理和可能性。
因为不需要。
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共鸣与悸动，那种独一无二的感觉，都在向他嘶吼着——这就是真的！
这就是他穷尽一生追求的奇迹！
当穹说出“代价就是你，以及天命的力量，从此刻起，附属于世界蛇”时，奥托的脸上甚至没有出现一丝一毫的挣扎或抵触。
他甚至微微笑了一下，那笑容轻松而释然，带着一种卸下了千斤重担的疲惫与喜悦。
他的目光终于从卡莲身上短暂移开，看向穹，眼神里没有不甘，只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认可。
“附属于世界蛇？”奥托轻轻重复了一遍，语气平和得仿佛在讨论今晚的菜单。
“呵……如果这是能让卡莲回来的条件，如果这是尊主您为了‘消灭崩坏’这宏愿所必需的步骤……”
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用一种近乎优雅的姿态，微微颔首。
“那么，如您所愿。”
“天命，以及我奥托·阿波卡利斯本人，从此刻起，便听从尊主您的调遣了。”
他的爽快甚至让一旁准备看他激烈反应的卡莲都愣了一下。
她原本复杂的神情中，不禁增添了几分错愕。
奥托注意到了卡莲的眼神，他回以她一个更加温柔、甚至带着点歉意的微笑，仿佛在说：“看，卡莲，你的大发明家回来了。”
他转回目光，看向穹，语气变得更加轻松，甚至带着一种规划未来的闲适感：
“说实话，尊主大人，经营了天命五百多年，我也确实是……有些累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这叹息中却并无沉重，反而充满了对新生活的向往。
“如今卡莲回来了，那些繁琐的事务、杂七杂八的会议，比起能陪伴在她身边，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的眼中闪烁着一种真正放下后的智慧光芒：“或许，我也是时候该享受享受生活了。至于天命……”
他笑了笑，语气像是在托付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等崩坏结束，我自然是该退休的。到时候，就让德丽莎那孩子接手吧。”
“那孩子虽然有时候笨笨的，但心地善良，也有着她自己的坚持和力量。而且……”
奥托的目光意味深长地在穹身上停留了一瞬，笑容越发和善：“她和尊主您的关系，不也是相当不错吗？由她来接手天命，想必在未来尊主整合力量、规划的新秩序里，也能配合得更加默契，不会出什么乱子。我也就放心了。”
他这番话，说得自然而坦然，仿佛早已为这一刻规划了许久，甚至带着一种“终于找到可靠的人接班，我可以去陪老婆了”的轻松感。
至于北美的逆熵组织？那已经不在他“退休人员”的考虑范围之内了，那是尊主和未来的德丽莎主教需要操心的事情了。
此刻，他所有的注意力，又重新回到了卡莲身上。那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尊主阁下。”他再次看向穹，语气郑重而真诚，“感谢您……兑现了这不可能的奇迹。那么，现在是否可以……”
他的请求没有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
他渴望确认，渴望触碰，渴望将这五百年的思念落到实处。
穹看着眼前这个几乎脱胎换骨般的奥托，眼神依旧深邃平静。
奥托的反应，某种程度上甚至比他预想的更加“完美”——省去了无数威逼利诱和博弈的麻烦。
他点了点头，指尖幽蓝的微光再次闪烁，笼罩向卡莲。
过程短暂而平静，当光芒散去，卡莲的存在感变得更加真实和稳固。
奥托屏息看着这一切，直到穹淡淡说出“交易达成。她已‘完整’。”
这句话时，他紧绷的肩膀才彻底放松下来。
他向前一步，这一次，没有再犹豫。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带着微微的颤抖，轻轻触碰到了卡莲的手背。
真实的、温热的触感传来。
奥托的身体猛地一震，眼眶瞬间就红了，但他脸上的笑容却如同冰雪初融后的暖阳，灿烂而毫无阴霾。
他没有失态地痛哭流涕，只是紧紧握着卡莲的手，仿佛握住了整个世界，然后用一种温柔到极致的、带着哽咽的嗓音，轻声呼唤：
“卡莲……欢迎回来。”
卡莲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跨越了生死的深情与释然。
看着她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如此轻松和善的笑容，她心中原本的许多疑虑、责备和复杂情绪，似乎也在这一刻被软化了许多。
她最终，缓缓回握住了他的手，轻轻应了一声：“嗯。”
黄金领域内，气氛彻底改变。
不再是谈判桌上的剑拔弩张，而是一种弥漫着失而复得的巨大幸福与温和的氛围。
穹平静地看着这一幕。于他而言，目的已然达到。
奥托的彻底归附，远比他预想的更加顺利和彻底。
“协议既已达成，”穹开口，声音打破了这温情的沉默，但却并不显得突兀，“奥托主教，后续事宜，灰蛇会与你对接。现在，你可以带她离开了，祝两位生活愉快。”
奥托抬起头，看向穹，眼中充满了真诚的感激：“多谢尊主成全。”
他顿了顿，笑容和煦：“请您放心，天命的资源和权限，很快就会对世界蛇全面开放。”
“我很期待，在您的领导下，我们真的能终结这持续了无数世纪的灾难。”
“届时，”他深情地看了卡莲一眼，又看向穹，语气轻快，“就请允许我这个旧时代的残党，功成身退，安心‘退休’了。”
风暴因“卡莲”而汇聚，却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温和方式，悄然改变了世界的格局。
世界的棋局上，最难以捉摸的那颗棋子，自己选择了归顺。
而执棋者穹，立于风暴之眼，节制天下的第一步，以一种近乎完美的姿态，落下了关键的一子。
前方的路依旧漫长，但开局，已然赢得无比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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