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外城的鸡刚叫头遍,清欢小筑的灶台就冒起了烟。阿文举着擀面杖跟面团较劲,脸憋得通红,二柱蹲在灶门口扒拉柴火,火星子溅到裤脚都没察觉 —— 昨儿苏姑娘说今早要试做 “喜鼠送福饼”,俩学徒生怕误了时辰,天不亮就爬起来备料。
“哎哟我的祖宗!” 春桃踩着布鞋冲进来,手里还攥着半串没挂完的红绸,“二柱你往灶膛塞那么多柴干嘛?想把锅烧穿啊!这锅可是王伯传下来的老物件,比你俩的岁数加起来都大!”
二柱赶紧往外扒柴,胳膊肘撞翻了旁边的酵母瓦罐,刚发好的面团 “啪嗒” 掉在案板边。狗剩从门后钻出来,飞快地用手指蘸了点面渣往嘴里塞,被春桃一眼瞅见:“小馋猫!再偷嘴就把你派去给张大户送菜!”
“我才不去!” 狗剩撅着嘴跑开,“张大户家的管家上次想偷学灵菇馄饨,被我泼了一身面汤!”
正闹着,沈砚之端着一盆洗好的姜丝进来,袖口挽得整齐,指节还沾着水珠。他刚要把姜丝放在案板上,就见苏清欢正对着青铜小鼎出神 —— 那小鼎今儿格外不一样,鼎身的云雷纹像活过来似的,流转着暖融融的光,凑近了还能闻到淡淡的米香。
“在看什么?” 沈砚之轻声问,指尖不小心碰到鼎沿,小鼎突然 “嗡” 地颤了一下,吓得他赶紧缩回手。
苏清欢笑着摸了摸鼎身:“它好像在跟我打招呼呢。王伯说当年娘用它炖菜时,鼎身也会发光,只是没这么亮。”
话音刚落,院门外传来王伯的吆喝声:“清欢!李御厨老爷子来啦!”
俩人赶紧迎出去,就见李御厨背着个布包袱,身后跟着俩御膳房的小徒弟,扛着个大木盒子。“老爷子怎么还带东西来?” 苏清欢赶紧上前接包袱,“喜酒的菜我都备得差不多了,哪用您再费心。”
“你这丫头懂什么。” 李御厨捋着山羊胡笑,“这盒子里是当年你娘留在御膳房的菜谱,还有我攒的几味稀罕香料,今儿正好给你添个彩。” 他瞥见墙角的青铜小鼎,眼睛一亮,“好家伙!这小鼎的灵气比当年旺多了,看来是认主了!”
王伯蹲在鼎边,用烟袋锅敲了敲鼎沿:“昨儿皇上夸酸汤鲜,它就晃光,今儿李老爷子来,它更精神了,比狗剩还会看人下菜碟。”
众人正说笑,赵胖子拎着个竹篮跑进来,篮子里装着他婆娘新腌的糖蒜,还冒着凉气。“苏姑娘,沈大人,我…… 我把家里的铜壶拿来了,烧水泡茶特香!” 他说着把铜壶往桌上放,没留神碰倒了春桃的红绸,绸子缠在壶把上,活像个扎着红腰带的胖娃娃。
“你这铜壶比你还笨!” 春桃笑着解红绸,“赶紧去后厨烧火,刘厨子说你昨天把灶膛烧得冒黑烟,今儿再出错,喜酒就不让你吃了!”
赵胖子连忙应着往后厨跑,刚进门就听见 “哎哟” 一声 —— 阿文把擀好的饼坯摞太高,塌下来砸在了狗剩头上,狗剩正捂着脑袋跟阿文理论,唾沫星子溅了饼坯一脸。
“都别闹!” 苏清欢走进来拍了拍手,“先做二十个葱油饼当早食,再把蟹粉豆腐羹的料备好,太后说不定待会儿还来凑热闹呢。”
沈砚之跟着挽起袖子,拿起菜刀想切胡萝卜花,结果一刀切歪,胡萝卜滚到了青铜小鼎边。小鼎突然亮了一下,胡萝卜竟自己立了起来,正好对着沈砚之的刀刃。“这…… 这鼎成精了?” 沈砚之瞪着眼,耳尖又红了。
“什么成精,是小鼎帮你呢!” 春桃端着碗进来,“沈大人你就别学雕花了,切姜丝多拿手,上次夯队的李师傅还说,你切的姜丝比头发丝还细,拌凉菜能鲜掉眉毛。”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街坊们的喧哗声。张婆子挎着篮子进来,里面装着刚摘的茉莉花:“清欢啊,给你送花插瓶!我家那口子说,今儿的喜酒他要坐主桌,不然就赖着不走!”
李屠户扛着半扇猪肉跟在后面,嗓门大得震耳朵:“苏姑娘,这猪是今早刚杀的,里脊肉给你留着做焦香牛肉片,保证比上次的还嫩!”
苏清欢赶紧上前道谢,刚要接猪肉,就见青铜小鼎突然飘了起来,在猪肉上空转了一圈,鼎身浮现出一行小字:“城东李屠户家,三岁黑猪,肉质细嫩。”
“好家伙!这鼎还能当秤使?” 李屠户惊得张大嘴,“上次我给别家酒楼送肉,他们还怀疑我掺了老猪肉,早知道带小鼎去给他们瞧瞧!”
众人笑得前仰后合,沈砚之趁机把胡萝卜花摆到饼坯上,这次竟歪打正着,像朵咧嘴笑的太阳花。“你看,这次像牡丹了吧?” 他凑到苏清欢身边,眼里带着点小得意。
“像!太像了!” 苏清欢憋着笑点头,“等会儿烤出来,就叫‘笑口常开饼’,肯定受欢迎。”
转眼到了晌午,清欢小筑里已经坐满了人。夯队的师傅们光着膀子坐在院里,手里捧着粗瓷碗喝酸汤;士族子弟们穿着绸缎,却不嫌弃地蹲在桌边啃葱油饼;李御厨和王伯坐在灶台边,正跟沈砚之讲当年苏清欢母亲在京城摆宴的趣事。
“当年你娘做的翡翠白玉卷,连先帝都夸过!” 李御厨喝了口桂花酒,“可惜后来被人陷害,不然御膳房哪轮得到那些只会摆排场的家伙。”
沈砚之放下酒杯,眼神沉了沉:“当年陷害苏三夫人的人,我已经奏明皇上,家产充公,子孙不得入仕,也算给她报仇了。”
苏清欢正给街坊盛蟹粉豆腐羹,听见这话手顿了下,随即笑了:“都过去了,现在这样挺好。” 她刚把碗递出去,就见青铜小鼎突然飞到半空,发出耀眼的光,鼎身的云雷纹渐渐清晰,浮现出一行行古文字。
“那是…… 厨神铭文!” 李御厨猛地站起来,激动得手抖,“传说厨神鼎认主后,会显现铭文,记载着‘味通人心’的真谛!”
众人都围了过来,连正在抢饼的狗剩都停了手。就见铭文渐渐流转,最后定格成一句话:“美食无贵贱,烟火慰众生。”
“说得好!” 张大户突然喊了一声,他今儿特意穿了件新绸缎,正帮着春桃招呼客人,“以前我总想着靠酒楼赚大钱,现在才明白,不如像清欢小筑这样,大家吃得开心才是真的!”
春桃笑着怼他:“现在知道了?上次还抢我们的榆木梁子,下次再这样,苏姑娘可不帮你挑食材了!”
张大户赶紧摆手:“不敢了不敢了!以后我酒楼的食材全听苏姑娘的,赚了钱还跟清欢小筑分!”
众人又是一阵笑,苏清欢看着鼎身的铭文,突然想起刚穿越时在破山神庙喝的那碗野菜汤。那时她攥着青铜小鼎,只想着活下去,从没敢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 身边有爱人,有家人,有街坊,有冒着热气的灶台,还有这满院的烟火气。
“发什么愣?” 沈砚之走过来,轻轻握住她的手,“该上喜饼了。”
苏清欢回过神,笑着点头。俩人一起走进后厨,刚出炉的喜饼冒着热气,沈砚之做的 “笑口常开饼” 虽然歪歪扭扭,却透着股笨拙的可爱。狗剩跑进来,抓起一个就咬,烫得直跺脚:“好吃!比糖包还甜!”
傍晚时分,喜酒渐渐散了。街坊们扛着苏清欢送的饼,笑着往家走;李御厨把菜谱交给苏清欢,叮嘱她好好传承;王伯坐在灶台边,看着青铜小鼎,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春桃拿着账本进来,笑得合不拢嘴:“苏姑娘,今天收的贺礼能买十口新锅!还有好多人问学徒班啥时候开课,都说想跟着你学手艺。”
“明天就开课。” 苏清欢擦了擦灶台,“让阿文和二柱当助教,王伯和李老爷子偶尔来指点,咱把手艺传下去,让更多人能靠厨艺吃饭。”
沈砚之帮她收拾碗筷,突然指着青铜小鼎说:“鼎身的铭文还亮着,像在笑呢。”
苏清欢看过去,小鼎泛着暖融融的光,铭文在暮色里格外清晰。她想起自己的口头禅,轻声说:“好吃的从来不分贵贱,对吧?”
沈砚之点头,握紧她的手:“嗯,就像我遇见你,从来不是巧合,是人间清欢。”
春桃刚要出门锁门,听见这话赶紧转回来,假装咳嗽:“哎哟,这油烟味呛得我眼睛都红了!你们俩慢慢聊,我先去给学徒们准备明天的食材!” 说着一溜烟跑了,红绸从肩上掉下来都没捡。
苏清欢和沈砚之对视一笑,都忍不住红了耳尖。灶台上的青铜小鼎轻轻颤了下,把暖光洒在俩人身上,与院里的灯火交织在一起,映得满室温馨。
夜深了,外城渐渐安静下来,只有清欢小筑的灯还亮着。苏清欢靠在沈砚之肩上,看着鼎身的铭文,突然想起穿越那天的灶台倾覆,想起破庙里的野菜汤,想起摆摊时的焦香牛肉片,想起这一路的颠沛与欢喜。
“以后,我们每天都做葱油饼好不好?” 苏清欢轻声问。
沈砚之揉了揉她的头发,声音温柔:“好,我切姜丝,你和面,春桃管吆喝,王伯烧火,再让狗剩偷嘴 —— 就像现在这样。”
青铜小鼎突变 “嗡” 地一声,像是在应和。鼎身的铭文渐渐淡去,却留下了淡淡的烟火气,萦绕在灶台边,萦绕在俩人身边,萦绕在这人间的清欢里。
窗外的月亮升了起来,清欢小筑的香气还飘在街面上,像是在告诉所有人:这人间的烟火,从来不会熄灭;这寻常的清欢,才是最真的滋味。而属于苏清欢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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