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六,是骆九迟前往将军府提亲的日子。
他激动得几乎一夜未眠,天还没亮,便掀了被子起身——这等重要的日子,他半分也不愿耽搁。
打开衣柜时,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件白色金丝滚边云纹长袍,是前两日与谢绯依一同挑的,也是她送他的第一件衣裳。今日,他非要穿它不可。
指尖抚过细腻的锦缎,他又取出绯衣为他选的缎面素色腰带,配上绣着瑞兽纹的黑色瑞兽纹软缎大氅。每一件都是她亲手搭配,她说过,就喜欢看他穿得矜贵挺拔的模样,还笑称他这样“帅气又养眼。”
“养眼”和“帅气”,绯衣当时还耐心地解释过,是俊朗好看的意思。想到她凑在耳边软声说话的模样,骆九迟不自觉地扬起了唇角。
她总爱夸他的样貌,用词热烈又直白,“阿迟,你真好看!”、“阿迟,你像天上走下来的仙君”每一句都让他心里暖得发烫。
从前他只穿白衣,不过是爱洁——白衣如雪,沾了污渍、染了血迹都格外显眼。
尤其是杀人之后,血迹无可隐藏,他能立刻察觉、及时更换。
可现在,身上这身月白配墨色的衣袍,他越看越合心意,既衬得人华贵,又显气度。
“世子爷,您穿这身真是俊逸非凡。”安平见他难得带笑,胆子也大了些,笑着打趣,“世子妃见了肯定喜欢,今日提亲准顺利,将来您二位定会美满和睦、儿孙满堂!”
“世子妃”三个字入耳,骆九迟心头微微一颤,一种陌生又甜蜜的感觉涌了上来。
是啊,她很快就要成为他的妻子,完完全全属于他。他们将携手一生,朝夕与共。
一想到这些,他抑制不住地欢喜,连声音都带着喜气:“安平,话说得不错,待会儿去账房领赏吧。”
安平连忙躬身:“谢世子爷!”
世子往日素来冷峻,能不惹他动怒已是万幸,没想到今日竟还能得赏。全是托了未来世子妃的福。
这几日谢六小姐天天都来见世子,世子的神情一日比一日温和,连他们这些伺候的人,也终于不用提心吊胆了。
收拾妥当,用过早膳,骆九迟到前厅等候。没一会儿,长公主便到了。长公主是长信侯的表姐,也就是骆九迟的表姑母。她一向对这个表侄颇为疼爱,多有照拂,骆九迟也因此对她十分敬重。
见他一改往日素白,换了身新衣裳,长公主忍不住笑着打趣:“小九,今日换新衣裳了?”
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笑着点头:“嗯,这身俊俏!比你天天穿白好看多了。”
骆九迟唇角又勾了起来,语气里带着藏不住的得意:“是绯衣给我选的,今日第一次穿。”
看他这副“有妻万事足”的模样,长公主无奈地皱了眉。
这傻小子,真是没眼看!
“你啊,这辈子算是栽在谢六手里了。”她摇了摇头,抿了口茶,“一件衣服就把你收买啦?高兴成这样,哪还有点侯府世子的样子!”
心下却暗叹:平时多精明的人,一遇上谢六就变憨了。那丫头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往后还不得把他管得服服帖帖?真是造孽哟。
“时辰不早了,你老子呢?”长公主放下茶盏,挑眉问道,“儿子提亲这么大的事,他倒沉得住气,还不露面?”
谢绯衣性子张扬,可骆九迟生母却温婉柔顺,长信侯定然看不上这个儿媳妇。他迟迟不现身,长公主心里已有数——怕是根本不赞同这门亲事。
“父亲在书房,我已派人去请了。”骆九迟答道。
“你爹真同意你娶谢六?”长公主满是怀疑。
骆九迟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恢复了往日的冷淡:“起初不同意,后来不知为何又应了。或许……他是盼着我们成亲后鸡犬不宁吧。”
长公主忍不住叹气:“你们父子俩啊,真是一个比一个能较劲。好好过日子不成吗?整日吵吵闹闹的,明明是亲父子,却像是结了多大仇似的。”她摇摇头,又道,“不过说真的,你们俩这脾气简直一模一样,又倔又硬,谁都不肯先低头。”
见长公主旧事重提,骆九迟赶忙宽慰:“表姑母,您就别操心我们啦。父亲就那脾气,性子急,爱生气,不吵上几句不自在。真要哪天不吵了,日子反倒没滋味。”
长公主沉吟片刻,觉得这话在理——这父子俩或许就爱这调调,吵来吵去才觉得有意思。
正说着,厅外传来长信侯中气十足的声音:“表姐,你到了?”
“元明,你怎么才出来?小九都等急了。”
长信侯大步迈进前厅,听了这话,不以为然地撇嘴:“上赶着不是买卖。时候还早,急什么?”
长公主没好气地瞪他,“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瞧你说的是什么话?怪不得小九总跟你不对付。等以后谢六过了门,你可不能再这么口无遮拦。”
对着长公主,长信侯顿时收敛了,一点脾气也不敢有,连忙应道:“知道啦知道啦,我这不是话赶话嘛。”
安抚完长公主,他转头就朝骆九迟嚷:“臭小子,礼品都备妥了?弄好了就赶紧走!老子不耽误你娶媳妇。”
骆九迟像是没听见他的大嗓门,只平静地看向两人:“都准备好了。表姑母,父亲,我们这就走吧。”
侯府与将军府相距不过百步之遥,可骆九迟骑着高头大马绕到正街,竟走了将近一刻钟。
街上的百姓早被长公主豪华的仪仗和一眼望不到头的聘礼吸引,纷纷驻足围观,议论声此起彼伏。没一会儿,长信侯府世子要娶平北将军府六小姐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似的,传遍了整个京城。
骆九迟前几日便跟谢绯衣说定,今日会来提亲,还请了长公主做媒。因此天刚亮,谢绯衣就换上了一身华丽繁复的衣裙,梳起端庄的发髻,连头上的首饰都是一整套精致的赤金镶宝石款式。
原主爱穿劲装、不喜饰物,她这个来自现代的灵魂也偏爱简便利落。
可今天不同。这是她穿越后第一次面见长公主,绝不能失礼,更不能让骆九迟丢脸。
为表明对这门婚事的重视,她必须打扮得隆重矜贵,既要让骆九迟看见她的诚意,彻底打消他可能有的疑虑,更要让他从此坚定地站在自己身后,成为她最可靠的后盾。
刚走进花厅,谢绯衣便一眼望见了坐在主位上的长公主——对方仪态雍容,正含笑与谢老夫人热络交谈,下方依次坐着长信侯和骆九迟。
骆九迟恰在此时抬头,撞见一道从光影里缓缓走来的身影,目光瞬间亮了起来。
今日的谢绯衣打扮得格外明艳动人。不同于往日那般灵动随性,她此时目不斜视,双手优雅地交叠在身前,步伐从容端庄。长长的裙摆轻拂过木地板,如同托着一层柔和的薄雾,每一步都仪态万千,将世家贵女的风华尽显无遗。
谢绯衣没看骆九迟,只向上座屈身盈盈一拜,“臣女参见长公主殿下,参见长信侯。”
长公主面露赞许,微微颔首:“不必多礼,坐下吧。”
“谢殿下。”她眉目含笑,声音从容,起身走到谢老夫人下首优雅入座等候,才转头看向对面的骆九迟,灿然一笑。
骆九迟瞬间回神,噌的一下红了脸,活像被突然抓包作弊的小学生。他从未这般无措过,下意识地扬起唇角,回了谢绯衣一个清浅却温柔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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