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王府书房内。
陆禹低着头,声音带着几分怯懦:“王爷,六合行馆……人去楼空了。”
越卓脸上的笑容凝固,随即,他猛地将手中的茶杯掼在地上,碎裂声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刺耳,茶水混着瓷片溅了陆禹一裤脚。
“好个越熙!”越卓咬牙低语,眼神阴鸷,“倒是小瞧你了,没想到我的好大哥还颇具‘君子’之风,与越恒这般兄弟情深,都到这份上了,还在帮着他。”
他来回踱步:“越恒,这次算你走运。”眼底的戾气丝毫未减。
计划虽败,但这盘棋,才刚刚开始。
……
私宅内的凝重气氛,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
“王爷,齐王殿下到了。”安平低声通传。
话音未落,一身玄色常服的越恒已大步踏入室内。他显然是匆忙赶来,衣摆上还沾着夜露,气息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那双酷似越熙、却更为冷峻的眼眸迅速扫过全场,在看到倚在妹妹怀中、面色苍白泪痕未干的谢景衣时,瞳孔几不可察地一缩;目光最终定格在越熙那只被仔细包扎却仍显狰狞的手上,眼神瞬间沉了下来。
他没有立刻询问发生了何事,而是先走到越熙面前,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托起兄长受伤的手。指尖在触及厚重纱布的瞬间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他抬头,声音低沉压抑:
“皇兄,你的手……”
越熙想抽回手,却被他紧紧握住。
“无妨,小伤。”越熙试图轻描淡写,想要缓解眼下的尴尬。
越恒的眉头紧紧锁起,眼中翻涌着复杂难言的情绪——有关切,有愧疚,更有难以遏制的怒火。他当然能猜到这伤从何而来,是为了抵抗药性,更是为了保全他未婚妻的清誉,保全他这位齐王的颜面。
他转而看向谢景衣,声音比往常柔和了些许,却依旧带着惯有的清冷:“谢三小姐,可还安好?”
谢景衣在他目光注视下,身体微微一僵,垂下眼睫,低声道:“劳王爷挂心,已无大碍。”声音细若蚊蝇,带着挥之不去的难堪。
越恒的目光在越熙缠着纱布的手与谢景衣毫无血色的面容间反复游移,最终转向骆九迟,郑重道:“今日之事,多谢世子。”
这句感谢说得极为艰难,却发自肺腑,更多了几分同仇敌忾的凝重。
他心知肚明,骆九迟并非为他出手,但若不是骆九迟的人抢先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若皇兄与他的未婚妻被当众捉奸,这桩他亲自向父皇求来的婚事,便会成为刺向他最锋利的一刀。
当初,正是看中谢景衣的才情品貌,认定她堪为齐王妃,能为他打理好后院,在朝堂上亦能成为助力,他才特意请旨赐婚。如今,这个他精挑细选的王妃,却险些成为政敌摧毁他的工具。
她的名声早已与他越恒紧紧捆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不只是脸面问题,更关乎他苦心经营多年的威望与人心。那些在暗中窥伺的对手,正巴不得借此将他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份清醒的认知,让他心底升起一股冰冷的怒意。既是对幕后黑手的,也是对着这失控的局面。
“世子这份情,本王记下了。”他最终对骆九迟说道,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份被迫欠下的人情,比眼前的局面更让他如鲠在喉。几个月前两人还刀剑相向,如今却成了恩人,这荒谬的处境让他胸中憋闷,却不得不维持表面的礼节。
这一刻,越恒清楚地意识到,在这场错综复杂的棋局中,他已然落了下风。
……
翌日清晨,京城的宁静突然被一则流言打破。它如同疫病般迅速蔓延,势头之猛,远超所有人预料。
不过一个早市的功夫,关于谢景衣与太子越熙的各种添油加醋、不堪入耳的香艳故事,便传得街知巷沸。不仅谢景衣与太子越熙在文翰轩“借观书之名行私会之实”被描绘得绘声绘色,连他们被设计掳至六合行馆的经历,也被扭曲成了“按捺不住情欲,转战客栈行苟且之事”。
更致命的是,文翰轩乃太子越熙私产一事被刻意曝光,成了两人“长期幽会”的铁证。流言中还言之凿凿地声称,有“目击者”撞破了行馆内的不堪场景。
这些恶毒的言语如同淬了毒的冰锥,一根根扎进谢景衣的心里。她待在府中,虽未出门,但下人们躲闪的目光和窃窃私语已足以让她拼凑出外间的风浪。她本就因昨日的经历心神俱损,再被这盆脏水劈头盖脸泼下,整个人如同秋末的花枝,瞬间萎靡下去,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是我……是我连累了齐王,连累了太子殿下……”她攥着胸口的衣襟,眼泪无声地流淌,巨大的羞耻感和愧疚几乎将她淹没。那个利用越熙摆脱婚约的念头,此刻成了刺向她良心的利刃。“我不配再做这个齐王妃了……我不能这样拖累齐王殿下……”
“姐姐!”谢绯衣紧紧握住她冰凉颤抖的手,斩钉截铁道,“你清醒一点!你什么都没做错,是那些躲在阴沟里的老鼠在害你!你若是现在去退婚,岂不是正中了他们的下怀?这在外人看来,退婚就是心虚,就是变相承认了那些污言秽语!我们不能让亲者痛,仇者快!”
谢景衣痛苦地闭上眼:“可是绯衣……我……我当时确实……”她无法说出口自己那一瞬间的动摇,这让她在面对这些谣言时,内心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心虚。
更让她难以接受的是,自己苦心经营了十多年的名声,就这样一朝崩塌,碎得连渣都不剩。
“那是药力所致,不是你的本心!而且太子殿下宁可自伤也保全了你的清白,这足以证明一切!”谢绯衣目光坚定,“这件事,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也关系到齐王的脸面和太子的清誉。我们必须共同面对。”
她当机立断,对年年吩咐道:“去齐王府递个话,就说我有要事相商,关于姐姐和的流言,请齐王殿下过府一叙。”
这场风波早已不是将军府的后院私事,更不是谢景衣一人能够承担的重担。那些恶毒流言的矛头,看似对着谢景衣,实则是冲着齐王这位最有权势的皇子,还有太子而来。既然对方故意祸水东引,将所有人都卷入了漩涡,那么破局之道,也只能是多方联手,一起顶住这汹涌的暗潮。
半个时辰后,齐王越恒的身影出现在将军府偏厅。他身姿挺拔如松,面容冷峻,看不出喜怒,仿佛外间的流言与他无关。
谢绯衣屏退左右,开门见山:“王爷,外面的风言风语,想必您都听到了。”
越恒的目光扫过站在谢绯衣身后,低垂着头,身形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谢景衣,淡淡“嗯”了一声。
谢景衣咬了咬唇,终于鼓起勇气,上前一步,朝着越恒深深一福,声音带着哽咽却努力维持镇定:“王爷,此事因我而起,让王爷蒙羞,景衣万死难辞其咎。为保王爷清誉,景衣……恳请王爷解除婚约。”说完,她将头埋得更低,不敢看越恒的眼睛,只觉得脸颊烫得厉害。
厅内一片寂静。
谢绯衣紧张地看着越恒,生怕他一口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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