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送矿石直接找我们的‘中间人’,别直接给教廷那群神棍...”
一心低声念出那条关键信息,嘴角勾起一丝了然的弧度:“看来威斯派利亚那群人也对教廷留了一手啊。”
他指尖轻点,放大了他们提及的坐标,恰好与地图上标注的一处教廷物资中转站重合。
“就在城里,这个‘中间人’好像就挂靠在教廷的地盘上。”一心将手机递还给卡特,语气带着洞悉一切的平静,“该说什么好呢,很有他们的风格?”
卡特接过手机,揣回兜里,脸上那惯常的戏谂收敛了些,眼神锐利:“一个被威斯派利亚圈养的‘中间人’...这可是条值得钓一钓的大鱼。说不定能摸到他们的偷运线,甚至找到链条更上面的接头人。”
“我也是这个意思。”一心点头,目光扫过正在巴尔塔萨尔指挥下、热火朝天地将矿石搬上拖橇的潮信队员们,“等你把这边的首尾安顿好,我们得亲自去‘拜访’一下这位邻居。”
“没问题。”卡特应下,随即转身,大步朝着巴尔塔萨尔走去,声音提高了些:“我来助你!”
巴尔塔萨尔看了他一眼,最后也只是沉默地挥挥手,放任他去做了。
满载而归的队伍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悄然离开了“黑石”中转站。
风雪依旧,但势头稍减。
来时潜行匿迹,归时虽负重而行,气氛却轻松了不少。粗糙的拖橇在积雪上犁出深深的沟壑,发出吱呀的声响,与队员们压抑着兴奋的低声交谈混杂在一起。
一心和卡特走在队伍中段,保持着警戒。
卡特似乎已经完全进入了角色,他不时快步走到队伍侧翼,观察后方,或是赶到队首,与负责探路的队员低声交流几句,用手势指引着最安全的路线。
一心将他的表现看在眼里,心中稍安。
这家伙的适应力,还是一如既往的惊人。
在经过一片枯木林时,卡特甚至自然地凑到了巴尔塔萨尔身边,一边走,一边用手在空气中比划着:“回去后,得把营地外围的暗哨位置调整一下。现在的几个点,视野有重叠,也有死角。下次我带你的人实地走一圈...”
“那就再好不过了。”巴尔塔萨尔浅笑着点头。
也就在这时,一心状似随意地踱步靠近:“关于‘亚历山大·灰狐’...我们这边还需要等多久?”
巴尔塔萨尔没有立刻回头,目光依旧望着前方被雪色微微映亮的路径,沉默了几息,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调查已经有进展了,我想...最多一个星期。”
他终于侧过头,眼眸迎上一心平静的注视,那里面没有催促,没有威胁,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和不容退让的坚持:“那之后,一定会我会给你,也给你们,一个确切的答案。”
天际泛起一丝微弱的鱼肚白时,队伍终于有惊无险地回到了据点。
早已得到消息留守的成员立刻迎了上来,协助卸载矿石,照料疲惫的同伴。
营地内一时间充满了喧闹和忙碌的气息。
卡特立刻投身其中,他似乎有无穷的精力,指挥着众人将矿石分类堆放,清点缴获的少量常规武器,甚至检查了一下几个在行动中轻微擦伤队员的伤势。
一心看着他迅速与巴尔塔萨尔以及几个潮信小头目围拢在一起,就着渐渐亮起的天光,在地上写画,讨论着接下来的物资分配、据点防御强化以及人员轮休的安排。
卡特的话语简洁、直接,切中要害,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性。
巴尔塔萨尔环抱双臂听着,最初的疏离感在一点点消融,偶尔会提出一两个问题,或是指出某个本地才了解的细节限制。
一心知道,卡特已经完全接手了这里,比起自己一贯的循序渐进,卡特的直接且果断,似乎也非常适合这里。
简单与卡特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心照不宣,一心笑了笑,不再停留,转身,独自一人融入了渐褪的夜色与尚未完全苏醒的城镇街巷之中。
当一心推开那间位于琥珀港僻静处旅店的房门时,他手里拎着从集市上顺手买来的、还冒着热气的烤肉饼和用厚实陶杯装着的热羊奶,本想作为缺席一夜的补偿,或许能稍稍安抚一下那位可能因自己一日不出现而心生不悦的审判官阁下。
然而,房间里的景象让他瞬间停下了脚步,柔和的神色收敛起来。
赛琳娜没有像他预想中那样,端坐在床边一丝不苟地擦拭她的圣裁之矛,或是进行她那刻板而虔诚的晨间冥想。
她蜷缩在房间最内侧的墙角,背对着门口,那身标志性的、象征着她身份与束缚的银白鎏金重甲被卸下,整齐却透着落寞地摆放在一旁的椅子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深色亚麻衬裙。
她银色的长发仿佛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凌乱地披散着,遮住了她的侧脸。肩膀微微耸动,整个身子向前倾搭着,正传来一阵阵压抑着的、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掏空般的痛苦干呕声。
靠近窗口的那张矮桌上,那本“渎神记录”摊开着,旁边还放着一支蘸墨后未曾收拾的羽毛笔,笔尖的墨迹已在寒冷的空气中微微凝固。
“赛琳娜?”一心立刻放下手中的食物,快步上前,声音里带着清晰的关切,“你怎么了?”
听到他那熟悉的声音,赛琳娜的脊背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的鞭子抽打。
她几乎是慌乱地抬起一只手,无力地向后摆动,试图阻止他的靠近,声音因剧烈的不适而显得虚弱、嘶哑,却蕴含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抗拒:“阁下...别过来!请您...不要看我...”
一阵从窗缝钻入的、更加凛冽的寒风,恰好吹动了那扇本就没有拴紧的简陋窗板。
“哐当”一声轻响,窗板被吹开了一道更大的缝隙。
寒风毫无阻碍地涌入,瞬间席卷了桌面,也带来了室外更加刺骨的寒意。
那本摊开的书页,被风那无情的手指接连不断地、哗啦啦地翻动起来,纸页狂乱地舞动。
一心下意识地瞥了一眼。
在那飞速掠过的、密密麻麻的纸页间,除了那些整齐而略显刻板的教廷体文字,他眼角余光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些截然不同的痕迹——那是反复描画、力透纸背的潦草字迹,充满了焦躁与挣扎。
另一页上,则布满了毫无规律的、尖锐的划痕与涂抹,仿佛书写者正竭力想要剜去某种盘踞在脑海中的画面或念头。
还有一些被反复圈起、又狠狠划掉的词句片段,依稀能辨认出——
“...不得不...”
“...代价...”
“...无法忍受...”
这些绝非冷静的记录,更像是一个灵魂在泥泞中痛苦翻滚时,留下的混乱呓语与绝望抓痕。
风势稍歇,狂舞的书页终于失去力量,哗啦一声合拢,将那些隐秘的挣扎重新掩盖于皮质封面之下。
房间里,只剩下赛琳娜更加压抑不住的、断断续续的痛苦喘息声,和她那因为最不堪、最狼狈的模样被撞见,而羞惭、绝望到微微颤抖的纤细背影,凝固在冬日清晨惨淡的光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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