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空地的青石板被日头晒得发烫,八个哥哥脱了外褂,古铜色的臂膀上肌肉贲张,汗珠刚冒出来就被热风蒸成了白气,个个眼里燃着好胜的光。
林三郎捏着指节走到场中,骨节碰撞的“咔咔”声在寂静里格外清晰。他沉腰扎马,双拳护在胸前,拳风一沉就带起股土腥味:“妹夫,我这‘开山拳’练了五年,拳拳带风,你可别留手!”
萧冥夜颔首应下,玄色劲装下的肩背肌肉轻轻一收,像蓄势的豹,眼底却静得没半点波澜。
林三郎的直拳带着破空的锐响冲面门而来,拳风刮得人脸颊发疼。
可就在拳尖离鼻尖只剩半寸时,萧冥夜足尖在滚烫的石板上轻轻一点,身形竟像被风吹起的柳絮般飘开半尺,那拳风擦着他衣襟扫过,“砰”地砸在身后老槐树上,震得枯叶簌簌如雨落,砸在两人肩头。
“好快!”林三郎低喝一声,拳峰骤转,变拳为掌,带着呼啸的劲风斜劈向萧冥夜肋下。这招又快又狠,连空气都被劈得发颤。
萧冥夜却不慌不忙,左臂如灵蛇窜出,手腕一翻就缠住对方手腕,指腹精准地扣在他腕间筋络上。同时右手屈起两指,快如星火般点在林三郎肘弯“麻筋”处。只听“嘶”的一声,林三郎只觉一股酸麻顺着手臂炸开,力道瞬间泄得干干净净,整个人被一股绵密却挣不脱的巧劲一带,踉跄着往前扑去。
萧冥夜顺势旋身,衣袂翻飞间已绕到他身后,指尖虚虚悬在他后颈,气息稳得连鬓角的发丝都没动半分,只有被带起的风,刚吹落林三郎肩头那片槐叶。
“承让。”
林五郎早按捺不住,抄起墙角那柄小臂粗的枣木棍,丹田气一提,木棍带着“呜呜”的破空声横扫过来,风声里裹着股裂石的狠劲。
他手腕猛地翻转,棍尖陡然折转,像吐信的蛇般直刺萧冥夜心口。这“毒蛇出洞”是他压箱底的绝技,快得只剩道残影,连阳光都被棍影劈成了碎片。
灵儿下意识攥紧衣角,指节泛白,却见萧冥夜足尖在石板上猛地一碾,青石板竟被踩出个浅痕!他身形陡然拔高半尺,像被无形的线提着,恰好避过那淬了狠劲的棍尖。
就在悬在半空的刹那,他屈起的手指在木棍中段轻轻一弹。
“嗡——”
一声沉闷的颤响,林五郎只觉一股震劲顺着木棍疯涌上来,虎口瞬间炸开剧痛,像被烧红的铁钳夹了下,木棍“哐当”脱手飞出,砸在院墙上,竟断成两截,木屑溅得满地都是。
不等他回神,萧冥夜已如落叶般落地旋身,手肘轻抵在他后腰,力道拿捏得妙到巅毫。既托住了他踉跄的身子,又带着点不容抗拒的劲:“站稳了。”
林五郎踉跄着站稳,摸着发麻的虎口,眼里满是骇然。那弹指的力道太吓人了,再重一分,他手腕就得废;再轻一分,根本挡不住这势大力沉的一刺。
“三个一起上!”林七郎按捺不住,冲旁边两个弟弟使了个眼色。三人瞬间呈品字形包抄过来:林三郎扫腿攻下路,带起的风刮得地面尘土飞扬;林五郎挥拳袭面,拳风把空气都搅得发烫;林七郎则瞅准空隙直踹中盘,抬脚时带起的石子都崩得老远,三人配合得密不透风,连阳光都被他们的身影遮得一片暗。
萧冥夜眼底终于闪过一丝锐光,不退反进,竟像道黑色闪电般直冲进三人合围的圈子!
他左脚猛地跺地,借着反震力道,右腿如钢鞭扫出,精准踢在林三郎脚踝“解溪穴”上。
林三郎只觉脚踝一麻,扫腿的势道顿时歪了,“噗通”踉跄跪地。
同一瞬间,他左手如铁钳般格开林五郎的拳头,指缝夹着的劲风刮得对方手背生疼;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快如闪电般点在林七郎膝盖“鹤顶穴”上。
“呃!”“嘶!”“啊!”
三声痛呼几乎叠在一起,林三郎跪地时带起片尘土,林五郎的拳头被格得偏了寸许,擦着萧冥夜肩头砸空,林七郎则捂着膝盖半蹲下去,脸色发白。那点穴的力道,酸得他腿肚子都在抽。
萧冥夜站在三人中间,玄色衣袍轻轻晃动,额角只沁出层薄汗,连呼吸都没乱半分,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拂去了衣袖上的灰尘。
“还有谁?”他声音不高,却带着股压人的气场,目光扫过剩下的人,院子里静得只剩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不过一息之间。萧冥夜站在三人中间,玄色衣袍轻轻晃动,连呼吸都没乱半分,仿佛刚才只是拂去了衣袖上的灰尘。
“服了!”林三郎捂着脚踝直咧嘴,“妹夫这身手,怕是能去当禁军教头了!”
灵儿望着萧冥夜额前被日头晒得微微汗湿的发,几缕黑发黏在饱满的额角,随着他平稳的呼吸轻轻起伏。方才那番打斗里,他手背暴起的青筋还未完全消下去,指节分明的手上沾着点尘土,却透着股能碎金裂石的劲。
忽然就想起昨夜他替她揉腰时,指尖落在肌肤上的力道轻得像羽毛扫过,连带着呼吸都放得极柔,仿佛怕稍重一分就会碰疼她。
那时只觉是寻常的体贴,此刻再看他方才格开五哥拳头的模样——手腕翻转间,那双手能在瞬息间卸去势大力沉的拳劲,能让木棍断成两截,却会在替她剥荔枝时,用指腹一点点剔净果核上的细膜,连果肉上的汁水都舍不得沾到她指尖。
她捏着帕子走上前,步子放得轻轻的,像怕惊扰了什么。“歇会儿吧。”声音软得像浸了水,尾音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心疼。
萧冥夜接过帕子的瞬间,指尖有意无意地蹭过她的掌心。那点带着薄茧的触感,像小石子投进心湖,漾开圈圈涟漪。
她忽然想起他掌心的温度,握刀时该是冷的,握她的手时,却总暖得能焐热指尖的每一寸肌肤。
阳光穿过老槐树的枝叶,在他肩头织出斑驳的光影,蝉鸣声里,灵儿望着他低头擦汗的侧影,忽然就懂了。
所谓厉害,从不是挥拳时的锐劲,也不是能轻易制服对手的狠劲。是他能在刀光剑影里收住七分力,只留三分温柔给她;是他历经千锤百炼的手,既能握得稳刀,也能替她拂去发间的落絮。那些藏在利落身手后的分寸,那些敛在锋芒下的软,才是他给她最深的疼惜。
风拂过院角的石榴树,落了片红花在他脚边。灵儿悄悄往他身边靠了靠,指尖轻轻勾住他的衣袖,像要握住这满手温柔,再也不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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