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防那诡异水蛭再伤及无辜,萧冥夜当即遣人赶往县衙通报。
林长云听闻此事,心知事关重大,连夜命人赶制告示,贴遍大街小巷,勒令百姓近期严禁靠近河流池塘,更不得下水劳作。那滑腻怪物神出鬼没,谁也说不准它会不会趁人不备钻进皮肉,一时间人心惶惶,沿岸的码头都空了大半。
消息传回来时,灵儿的几个哥哥已先一步赶到。
大哥拎着保温的食盒,刚炖好的参汤还冒着热气;二哥抱着个精致木匣,里面码着上等燕窝,是他托人从京城捎来的;三哥最是心细,布袋里装着几株带着晨露的灵草,据说固本培元最是见效。
三人围着床榻,你一言我一语地问着情况,直到看见灵儿虽面色苍白,却能轻声应话,紧绷的肩膀才稍稍松弛,眼底的焦灼淡了些。
不过一日,灵儿的爹娘也匆匆赶来。老夫人一把握住女儿微凉的手,眼泪就没断过,絮絮叨叨地说着家里的事:后院的石榴树结了果,村口的王婶送了新做的布鞋,絮絮叨叨得像要把这些年没说够的话全补回来。
老爷子站在一旁,眉头锁着,没多言语,临走前却拍了拍萧冥夜的肩,那掌心的力道不轻,眼神里有担忧,更有沉甸甸的托付。
灵儿清醒后,身子虚得厉害,稍动一动就喘,成了彻头彻尾的病弱模样。
白日里精神好些时,萧冥夜便小心扶她到院中的葡萄架下坐着,藤椅上铺着厚厚的软垫,身上搭着轻盈的薄毯。
阳光透过翠绿的叶隙漏下来,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她偶尔抬手想去够藤上的青葡萄,指尖都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好不容易碰到一颗,却没力气摘下来,只能望着那串青涩的果实轻轻叹气。
萧冥夜自己神力耗损极大,脸色总带着几分苍白,却依旧寸步不离地守着。
待体内气息稍稍稳住,便即刻回了趟龙宫,不多时带回个莹白的玉盒。打开一看,里面躺着枚鸽卵大的夜明珠,珠光温润,据说能温养神魂;还有个琉璃小瓶,里面盛着鲛人泪凝成的露,滴在清水里便泛开淡淡的金光,煞是好看。
海底的老龟也随他一同来了,它慢悠悠爬到床前,浑浊的眼珠在灵儿腕上一扫,便轻轻叹了口气:“海神不必自责。那水蛭妖最是阴毒,一旦沾了谁的血,便能借血脉勾连,将自身所受伤害转嫁给对方。”它顿了顿,龟壳上的纹路在阳光下泛着古旧的光,“好在夫人有了神力滋养,根基未完全损毁,只需静养七七四十九天,等那妖血在体内彻底消解,便是除去那孽障的最好时机。届时它与夫人血脉联系一断,再动手便无碍了。”
萧冥夜握着灵儿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她腕上微凉的肌肤,听着老龟的话,紧锁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些。
他低头看向怀中的人,见她正望着葡萄藤上垂落的卷须出神,卷须在风里轻轻晃,像极了她此刻微弱的气息。
灵儿转回头,对他浅浅一笑,那笑容很轻,却带着点生气,眼底像落了星子。阳光恰好落在她眼角的泪痣上,温柔得像一层薄纱,把那份虚弱衬得愈发惹人疼惜。
萧冥夜垂眸望着怀中的人,她的脸白得像上好的宣纸,连唇瓣都失了血色,唯有眼角那点泪痣,在苍白中透着几分倔强的红。心口的懊悔像潮水般漫上来,几乎要将他淹没。若非他强行渡入神力吊着她的性命,以她被震碎的妖丹和溃散的灵力,怕是早已魂飞魄散。
可这神力每多一分,对她脆弱的经脉都是一次撕扯,他恨自己这万年修为,竟护不住她周全。
“别皱着眉。”灵儿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紧蹙的眉心,声音轻得像羽毛,“再皱,就成小老头了。”
他捉住她微凉的手,贴在唇边轻轻呵着气,喉间发紧:“还疼吗?”
灵儿摇摇头,忽然笑了笑,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我想去酒馆坐坐,好久没闻见梅子酒味儿了。”她知道他心里憋着愧疚,故意转移话头,想让他松快些。
萧冥夜哪舍得拂她的意,连忙点头:“好,我带你去。”他起身时动作极轻,小心翼翼将她打横抱起,又取了件厚披风裹在她身上,连领口的系带都系得松松的,怕勒着她。
酒馆的暗间临着湖,推开窗便是粼粼波光。萧冥夜将她安置在铺了软垫的椅子上,又让人搬来小几,摆上她爱吃的蜜饯和温好的梅子酒——酒是特意兑了温水的,浅淡得几乎尝不出酒味。
灵儿靠着窗,看着湖面上掠过的水鸟,指尖无意识地划着窗棂:“你看那只鸟,翅膀扑棱得真欢。”
萧冥夜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目光却很快落回她身上,见她呼吸稍匀,才稍稍放下心。他替她拢了拢披风,挡住穿窗的风:“若是喜欢,等你好些,我带你去湖心亭。”
“好啊。”灵儿侧过头看他,阳光透过窗纱落在她脸上,替她苍白的肤色添了层朦胧的暖,“到时候,你得陪我喝一整壶梅子酒。”
他喉头微动,握紧了她的手:“都依你。”
窗外湖光山色正好,亭台楼阁在绿荫里若隐若现,可萧冥夜的眼里,只看得见她。只要她能好起来,别说一壶酒,便是要这万里河山,他也会想办法捧到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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