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朵金色的莲花,没有带起一丝风。
它只是轻飘飘地,印在了信使膨胀扭曲的胸口。
没有爆炸,没有巨响。
信使脸上的狰狞恐惧,瞬间凝固。
他低头,看着那朵在他胸前缓缓旋转的莲花,花瓣的每一次舒展,都让他那由阴气凝聚的身体,消散掉一片。
就像浓墨滴入了清水,黑色无声无息地被化解,分解,直至虚无。
“不……这……是……功……”
他最后一个字没能说出口。
整个人,连同那副碎裂的金丝眼镜,一起化作了最微不足道的青烟,被地下室浑浊的空气彻底吞噬。
随着他的消失,那股压在每个人心头的恐怖威压,也烟消云散。
整个地下室,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曲歌紧闭的双眼,颤抖着张开一条缝。
眼前没有怪物,没有黑色的手臂,什么都没有了。
只有江月瑶依旧站在原地,那朵金色的莲花缩小成一点光芒,飞回她的掌心,不见踪影。
周围那些漂浮的怨灵,不再嘶吼,它们呆滞地看着江月瑶,眼神里混杂着敬畏和解脱。
江月瑶没有看它们,转身,重新走回角落。
何欣还抱着妞妞,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她亲眼目睹了一个超乎想象的“怪物”被一朵花净化得无影无踪,这种冲击让她本就脆弱的魂体几乎要崩散。
“现在,没人打扰我们了。”江月瑶在她面前蹲下,声音平淡。
她伸出手,想再次碰触妞妞。
何欣却像受惊的刺猬,猛地把妞妞往怀里一缩,警惕地看着江月瑶。
“你……你想做什么?”她声音沙哑,“别伤害她!都是我的错!你要罚就罚我!”
江月瑶的手停在半空。
她看着何欣,摇了摇头。
“我刚才说了,你的愧疚,是她的牢笼。”
“你以为你抱着她是在保护她,实际上,你用你的执念,给她上了一道最沉重的锁。让她离不开这里,也见不到真正的光。”
何欣愣住了,抱着妞妞的手臂微微松动。
“我……我没有……”
“你有。”江月瑶的语气不容置喙,“你怕她一个人孤单,怕她受苦。可这地方,才是最大的苦海。你让她陪着你,一遍遍地重复你自己的痛苦,你问过她愿不愿意吗?”
这些话像一把锥子,狠狠扎进何欣的心里。
她低下头,看着怀里的妞妞。
小女孩不再哭了,只是睁着那双黑洞洞的大眼睛,看看何欣,又看看江月瑶,眼神里充满了茫然和依恋。
她好像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但她能感觉到,抱着自己的这个“妈妈”,很难过。
妞妞伸出虚幻的小手,轻轻碰了碰何欣的脸。
“不……哭……”
一个稚嫩、微弱的声音,第一次清晰地响起。
何欣的魂体猛地一震,两行黑色的泪水,再次滚落。
“妞妞……”
“她不是因为恨你才留下的。”江月瑶收回手,看着妞妞,“也不是因为恐惧。她有她自己的心愿,没有了结。”
曲歌在一旁听着,心都揪紧了。
她忍不住插嘴问道:“什么心愿?”
江月瑶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妞妞,目光温柔得不像话。
“妞妞,告诉姐姐,你最想做什么?”
妞妞的小脑袋从何欣怀里探出来,她看着江月瑶,似乎感觉到了这个大姐姐身上,有让她很舒服的暖意。
她犹豫了一下,小小的嘴巴张了张。
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词,从她嘴里轻轻飘了出来。
“妈妈……”
曲歌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何欣也呆住了。
“她……她想找她的妈妈?”
“她走得太突然了。”江月瑶轻声解释,“她没有看到医生,没有看到针管,她最后的记忆,是你抱着她,还有她妈妈在病房外焦急哭泣的脸。”
“她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她只是觉得,自己睡了很久,醒来后,妈妈不见了。”
江月瑶看着妞妞那双纯净又空洞的眼睛。
“她留在这里,不是为了向谁报仇,也不是留恋什么。她只是在等她的妈妈,来接她回家。”
一番话,让整个地下室更加安静了。
何欣抱着妞妞,泣不成声。
她一直以为,是自己的罪孽困住了这个可怜的孩子。她用尽一切去“补偿”,去“照顾”,以为这样就能赎罪。
到头来才发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她完全会错了意。
她沉浸在自己的愧疚里,却从未真正去理解,这个孩子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
她的“照顾”,对妞妞来说,可能真的只是一座以爱为名的牢笼。
“对不起……妞妞……我对不起……”何欣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悔恨,“阿姨……阿姨错了……”
妞妞似乎听懂了,她摇了摇头,小手拍了拍何欣的胳膊,像是在安慰她。
然后,她又看向江月瑶,小声地,又说了一个词。
“对不起……”
“什么?”曲歌没听清。
“她说对不起。”江月瑶替她翻译,“她觉得,是自己生病,才让妈妈那么伤心。她想跟妈妈说声对不起。”
曲歌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刷地一下就流了下来。
一个才几岁的小孩子,死后唯一的执念,不是报复害死自己的人,而是想跟妈妈说声对不起,不想让妈妈难过。
这是何等纯净的心。
“我该怎么办……我能为她做点什么?”何欣抬起头,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目光看着江月瑶,“大师……求求你,帮帮她……”
“我可以送她往生。”江月瑶说得很直接,“以我的功德之力,强行超度她,并不难。”
何欣的眼神里燃起一丝希望。
“但,”江月瑶话锋一转,“那是抹去她的执念,不是了结她的心愿。她会忘记一切,干干净净地去轮回。可她心里的那个结,永远也解不开了。”
何欣的希望又黯淡下去。
“那……那要怎么办?”
“带她去见她妈妈。”江月瑶给出了唯一的答案,“让她亲口说出那句‘对不起’,让她看到她的妈妈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让她自己,放下这个执念。”
“只有她自己愿意走,那才是真正的解脱。”
何欣怔怔地看着江月瑶,又看看怀里的妞妞,似乎明白了什么。
“可是……我不知道她的爸爸妈妈现在在哪里……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我知道。”
江月瑶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何欣,眼神恢复了最初的平静和锐利。
“现在,轮到你来回答我的问题了。”
“这家医院,到底发生过什么?那个自称‘信使’的男人是谁?永恒教在这里,到底做了些什么?”
何欣愣住了。
“我……我不知道……”
“你被困在这里这么久,你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江月瑶打断了她,“你的执念让你只看得到妞妞,但你的魂体,记录了这里发生的一切。”
“想想那个‘信使’,想想他为什么要把你和妞妞称为‘残次品’。有残次品,就说明有‘正品’。那些‘正品’,去了哪里?”
江月瑶的话,像钥匙一样,打开了何欣记忆深处那些被她刻意忽略的画面。
一些模糊的片段开始在她脑海里闪现。
穿着白大褂的“信使”和另一些陌生人,在深夜的地下室里,对着一些昏迷的病人,进行着诡异的“治疗”。
墙上那些她看不懂的符号。
还有一些病人,在“奇迹”般康复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我想……我想起来一点……”何欣的魂体因为回忆而剧烈波动,“那个男人,他们叫他……院长……”
“他不是一直在这里。他偶尔会来,带来一些特殊的‘病人’……还有……还有那个园林设计师……他也来过!”
江月瑶的眼睛眯了起来。
孟广才。
“他们……他们好像在进行一个什么‘新生’项目……”何欣努力地回忆着,“他们说,要剔除灵魂的杂质,迎接真正的‘永生’……”
“还有呢?”江月瑶追问。
“我……我想不起来更多了……”何欣痛苦地抱住头,“我的记忆很混乱……有很多东西,我好像看到过,又好像没看到……”
“够了。”江月瑶没有再逼她。
她看着何欣,给出了条件。
“想起来,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
“作为交换,我带妞妞去见她的妈妈,了结她的心愿,也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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