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基地的应急照明依旧散发着血红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电子设备过载后的焦糊味和冷却液刺鼻的气息。技术人员如同抢救危重病人的医生，在“深渊”庞大的机柜间穿梭忙碌，检测、更换烧毁的元件，试图让这台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的超级计算机重新恢复运转。
周昊站在控制台前，面色冷峻如寒铁。mRUc这次精准而凶狠的反扑，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醒了他之前因顺利收购和清除周琛而产生的一丝不易察觉的松懈。他低估了这个古老资本联盟的底蕴和决断力。
“损失评估。”周昊的声音在寂静的控制室内响起，不带丝毫情绪波动。
技术主管抹了把额头的汗，声音还有些发颤：“老板，核心量子计算单元有3%的量子比特因过载失稳，需要重新校准，预计需要48小时。七块辅助处理主板彻底烧毁，备用件更换需要24小时。最麻烦的是…对方的数据洪流中夹杂了某种极其恶性的逻辑炸弹，虽然被及时隔离，但仍有部分残留代码渗透进了次级存储区，正在全力清除，可能需要更长时间。”
“也就是说，‘深渊’短期内无法全力运转？”周昊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是的，老板。常规运算可以维持，但像‘棱镜’计划那样需要调用近乎全部算力进行深度解析的任务…暂时无法进行。”技术主管低下头，充满了愧疚。
周昊沉默了片刻。这意味着对“虚界互联”核心秘密的挖掘将被迫暂停，也给mRUc留下了喘息和再次布局的时间。
但，这未必全是坏事。
“修复工作优先级不变。”周昊下令，“同时，启动‘镜像’协议。”
“镜像？”技术主管一愣。
“对方既然能通过算法波动定位‘深渊’，说明他们对这种古老代码也有相当程度的了解。”周昊眼中闪过冰冷的光芒，“那就给他们一个‘镜像’目标。用我们现有的算力，虚拟构建一个‘深渊’的诱饵系统，投放一些经过精心篡改的、关于那段代码的‘研究进展’，引他们来攻。”
他要反客为主，将计就计。利用这个“镜像”诱饵，反向追踪mRUc的攻击源，摸清他们的技术底细和人员配置。这需要极高的技术水平和耐心，是一场隐藏在数据深海下的无声博弈。
“明白！我们立刻着手！”技术主管眼中重新燃起斗志。
周昊转身离开控制室，回到书房。艾伦已经等候在那里，脸色凝重。
“老板，mRUc这次的攻击，技术层面非常高，而且调动资源的速度和决断力都超出了我们之前的评估。他们内部可能拥有一个效率极高的决策核心，或者…得到了更高层面的授权。”艾伦分析道。
周昊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渐渐泛白的天际线。“那就找到那个核心，或者…那个授权来源。”
“暗影的悬赏已经发出，地下世界反应很热烈。但mRUc的核心层隐藏极深，需要时间。”
“我们最缺的就是时间。”周昊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加大对苏清月的监控力度。周琛虽死，但他之前可能还留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后手。另外，林薇薇…”他顿了顿，“她最近接触过的所有与‘虚界互联’相关的东西，尤其是那个游戏，全部备份，进行独立于‘深渊’的离线分析。”
“是！”艾伦记下指令，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老板，林小姐她…刚才那种情况，真的是巧合吗？”
周昊没有回头，声音低沉：“这个世界上的‘巧合’，往往只是更高层次规律的表象。在她身上，巧合太多了。”
他不再多说，艾伦也识趣地不再追问。
……
接下来的几天，表面风平浪静。
“虚界互联”的收购整合在苏清月的主持下稳步推进，她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但效率奇高，将公司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似乎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以此来证明自己的价值和…赎罪。
林薇薇依旧懵懂快乐地穿梭在庄园和公司之间，对自己无意中扮演的角色毫无察觉，继续凭着她的“直觉”在各种小事上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成为了项目组里人见人爱的“小福星”。只是周昊下令后，她接触核心技术的权限被无形中收紧了，更多是参与一些外围的测试和创意讨论。
李育卿在近乎软禁的小别墅里，日以继夜地书写着她所知道的一切。她的笔迹时而狂乱，时而工整，仿佛在书写的过程中，也在梳理着自己扭曲而破碎的人生。写完的部分被定期取走，由专门的情报分析团队进行甄别和验证。她的价值，正在被一点点榨干。
周昊坐镇中枢，一边遥控着对mRUc的反击布局（“镜像”诱饵已经投放，正有不明信号试图试探），一边处理着庞大的商业帝国日常事务，同时密切关注着各方动向。
然而，就在一切都似乎按部就班地进行时，一个微小的异常，悄然出现。
负责对林薇薇接触过的“虚界互联”游戏数据进行离线分析的技术员，提交了一份报告。报告指出，那款被林薇薇修改过参数的虚拟花园游戏，其后台数据出现了一种难以解释的“自演化”现象。一些本应由程序严格控制的Npc（非玩家角色）行为模式，开始出现极其细微的、偏离原始设定的变化，而这种变化的趋势，竟然隐隐符合林薇薇当初那些“凭感觉”修改的参数所导向的…某种“和谐”状态。
就好像，那个虚拟世界，因为林薇薇的介入，被植入了一颗拥有微弱“生命力”的种子，开始沿着她无意中划定的方向，缓慢地…自行生长。
技术员将之归结为程序bUG或数据冗余导致的随机错误。
但这份报告被呈送到周昊桌上时，他的目光在“自演化”和“和谐状态”这几个词上停留了许久。
他想起“深渊”解析出的、那段古老代码所描述的关于“意识”与“信息”交互的规则。
一个虚拟世界，因为一个拥有特殊直觉的女孩的干预，开始显现出超出程序设定的活性？
这不再是巧合能解释的了。
周昊拿起内线电话，接通了医疗中心。
“安排林薇薇做一次全面的、最高规格的生理和脑神经扫描。我要知道她的大脑结构、神经活动、乃至基因序列，与常人有什么不同。”
反击的序曲已经奏响。
而一场关乎人类本质与未来疆界的风暴，正随着一颗异常种子的萌芽，悄然酝酿。
周昊感觉到，他正站在一个前所未有的巨大谜团入口处。
而这个谜团的钥匙，或许就握在那个看似最天真无邪的女孩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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