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雾未散,泥水漫过马蹄。曹操的马陷在坑里,前腿打颤,嘶鸣一声,又往下沉。许褚咬牙,肩上旧伤裂开,血渗进甲缝,他还是把马腿抬了出来。张辽站在后头,刀拄地,喘气像拉风箱。几十个残兵低头铺草,一层叠一层,湿的压干的,干的盖泥的。没人说话,连咳嗽都憋着。
曹操没下马。他坐在鞍上,手抓着缰绳,指节发白,眼睛一直盯着前头那条窄道。道口黑乎乎的,树影压着雾,看不出有没有人。他耳朵动了动,像是听见了什么,又像是风刮过枯枝。
他记得葫芦口的枪声。不是弓弩,不是炮,是短促、密集、贴地扫的响。一响,马就炸。两响,阵就乱。三响,人就崩。他没回头,可他知道,那声音是从坡上来的,从土后头来的,从看不见的地方来的。
他知道有人在等他。
他知道,那个人,一直看着。
前头忽然亮了火把。一排,两排,三排……整整齐齐,列在道口。火光映出一杆大旗,上头一个“关”字,风吹得猎猎响。
马都停了。
许褚手按刀柄,喉咙里滚出一声低吼。张辽抬手拦住他,声音哑得像砂纸磨铁:“别动。咱们没力气了。”
曹操终于动了。他慢慢下马,甲叶咔咔响,像是骨头在碎。他整了整衣领,抬脚往前走。泥水没过靴底,他走得慢,但没停。
道口,一人一马,横刀而立。
关羽。
青袍,银甲,长须垂胸。青龙偃月刀横在马前,刀尖朝地,纹丝不动。他身后五百校刀手,刀出鞘,目视前方,连呼吸都压着。
曹操走到十步外,停下。
“云长……别来无恙?”
关羽没应。他盯着曹操,眼神像刀子,一层层剥他的皮。许都的酒,许都的宴,灞桥的送,白马的袍……都在这双眼里翻腾。可他还是一句话不说。
风卷着雾,从林间穿过。火把忽明忽暗,照得人脸忽青忽白。
许褚往前半步:“丞相,我还能战。”
关羽眼皮都没抬。
张辽低声道:“将军,咱们只剩这一条路。云长重义,或许……能念旧情。”
许褚咬牙:“他诸葛孔明设的局,咱们落到这地步,还讲什么情?”
“讲不了。”张辽嗓音沉下去,“可活命,得讲。”
曹操闭了闭眼。再睁时,他往前又走一步,单膝触地,不是跪,是撑着膝盖弯腰:“云长,昔日许都,你我虽为敌,我未敢轻慢。你斩颜良,我护你过关。你走麦城,我未曾追击。今日……我败至此,只求借道北归。”
关羽的手,握紧了刀柄。
指节一根根发白,青筋从手背爬到小臂。他没动,可全身的劲都绷在那把刀上。五百校刀手也跟着绷住,刀锋微颤,却无一人出声。
曹操低着头,肩在抖。不是怕,是累。许褚盯着关羽,牙关咬得咯响。张辽闭眼,像是在等雷落。
时间像是冻住了。
关羽忽然开口,声音低,却像钟撞在谷底:“你可知,我为何在此?”
曹操没抬头:“孔明之令。”
“对。”关羽盯着他,“他早三日,便命我来此守道。”
曹操眼皮一跳。
“他说,你必走此路。”关羽缓缓道,“他说,你必败至此。”
曹操的手,慢慢松开膝盖。
“他还说……”关羽顿了顿,目光扫过曹操身后那些残兵,“你若死,孙权威盛,刘备危矣。”
风忽然停了。
火把不再晃。
“放你走,不是仁,是算。”关羽声音冷下来,“不是我关羽念旧,是他——要你活着回许都。”
曹操终于抬头,眼神浑浊,却透出一丝光:“他……要我活着?”
“对。”关羽盯着他,“活着,带着败,带着伤,带着这口气回去。让你满朝文武看看,曹操也有今日。让你夜里闭眼,听见风响,就想起葫芦口的枪声。”
曹操的嘴动了动,没出声。
关羽抬起手,指向北方:“他说,你若死,东吴必攻荆州。你若活,孙权必疑你,不敢轻动。他要的,不是你的命,是你的势。”
曹操缓缓站直。
“他还说……”关羽声音压得更低,“你若死,天下归谁,还不一定。你若活,他就能借你,压孙权,稳刘备,一步步——收了这乱世。”
曹操笑了。笑得极轻,像是自嘲,又像是明白了什么。
“孔明……不。”他喃喃,“他不是要杀我,是要用我。”
关羽没接话。
两人对视。一个败到骨里,一个立如山岳。
许褚忽然低吼:“将军!还等什么?冲过去!”
关羽抬手,刀锋一转,直指许褚:“你再动一步,我便斩你于此。”
许褚僵住。
张辽按住他肩膀:“够了。咱们的路,走到头了。”
雾更浓了。
忽然——
三声枪响。
清越,短促,从远处山岗传来。一声,两声,三声。不像是打人,像是报信。
关羽浑身一震。
他猛地闭眼,再睁时,眼里所有挣扎都沉了下去。他缓缓抬手,将青龙刀收回鞘中,刀柄轻叩马鞍。
然后,他拨马。
让出通路。
“将军请便。”
曹操站在原地,没动。
许褚扶他上马。马腿还在抖,可还是站住了。曹操抓住缰绳,回头看了一眼关羽。
关羽没看他。
他只望着枪声来的方向,眉头紧锁,像是在等下一个信号。
曹操终于策马。马蹄踩在草垫上,一步,一步,往前挪。残军跟上,一个个低着头,兵器拖地,甲胄残破。火把照着他们的影子,歪歪斜斜,像一群鬼。
关羽立在道中,刀垂地,手仍握着鞘。
风卷起他的袍角。他忽然开口,声音极轻,像是自言自语:“孔明……你究竟要做什么?”
没人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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