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的晨雾还未散尽,石惊弦已站在通济门的箭楼上。离火剑斜倚在垛口,剑身映着渐亮的天光,却驱不散他眼底的沉郁。苏晚晴捧着药碗走来,瓷碗边缘凝着白汽,暖玉剑悬在腰间,随步伐轻轻晃动。
“伤口还疼吗?” 她踮脚替他拂去肩头的霜花,指尖触到昨夜被血祭阵灼伤的皮肤时,他微微一颤。
石惊弦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茧传来:“皮外伤罢了。倒是你,昨日为护我挡那毒针……”
“早没事了。” 苏晚晴打断他,将药碗递到他唇边,“刘神医说这‘雪参汤’能逼出余毒。对了,爹刚才派人送了密信来,说影阁在城外乱葬岗有异动。”
石惊弦仰头饮尽汤药,苦涩中带着回甘。他展开密信,羊皮纸上的墨迹还未干透,是苏长风的笔迹:“血蛊母巢藏于乱葬岗‘养尸地’,子时必醒,需以至阳之器镇之。另,查到完颜洪烈与辽裔‘骨兰教’勾结,教中圣女携子蛊入临安,目标不明。”
“至阳之器……” 石惊弦摩挲着离火剑的剑柄,这柄由火山精铁所铸的长剑,恰是至阳之物,“看来今日要往乱葬岗走一遭了。”
苏晚晴将暖玉剑抽出半寸,莹白剑光映在她眼底:“我跟你去。《孙子兵法》说‘兵之情主速’,咱们得赶在子时前找到母巢。” 她忽然踮起脚尖,往他鬓边簪了朵晒干的腊梅,“我娘说,这花能避邪。”
石惊弦摸了摸发间的花瓣,鼻尖萦绕着清冽香气,昨夜血祭阵的腥气仿佛都淡了些。他忽然想起十岁那年,被恶霸按在泥里打时,也是这样一朵腊梅落在他脸上 —— 那时苏晚晴扎着双丫髻,举着根竹枝喊 “放开他”,像只炸毛的小兽。
“在想什么?” 苏晚晴拽了拽他的衣袖。
“在想……” 他低头,目光落在她被风吹红的耳垂上,“那年你救我时,手里的竹枝要是有你现在的剑一半厉害,那恶霸怕是要哭着喊娘。”
苏晚晴脸一红,转身往箭楼下走:“少油嘴滑舌,再不走赶不及了!” 裙角扫过石阶,带起一串轻快的脚步声。石惊弦望着她的背影,将离火剑系紧,发间的腊梅随着步伐轻轻颤动。
乱葬岗在临安城西,枯枝如鬼爪般抓着铅灰色的天,腐烂的棺木里散出尸臭,与晨雾缠成一团。石惊弦用离火剑挑开一具破棺,棺中白骨握着半块玉佩,上面刻着个 “辽” 字。
“看来骨兰教的人确实来过。” 他蹲下身,指尖拂过白骨指节上的老茧,“这人生前是练硬功的,指骨磨得比铁还硬。”
苏晚晴突然轻呼一声,暖玉剑指向一处隆起的新坟:“你看那坟头的土,是松的!”
坟前没有墓碑,却插着根黑木牌,上面用契丹文刻着 “圣女寝”。石惊弦挥剑劈开棺盖,里面竟躺着个穿红衣的女子,面容栩栩如生,十指涂着蔻丹,心口插着根银簪 —— 正是骨兰教圣女!
“不对劲。” 苏晚晴按住他的剑,“她嘴角有笑,不像是被谋杀的。” 话音未落,红衣女子突然睁开眼,双目漆黑如墨,张口喷出一团黑雾!
“闭气!” 石惊弦拽着她后跃,离火剑划出火墙。黑雾撞在火墙上,发出滋滋声响,显露出无数细小的血色虫豸。
“是子蛊!” 苏晚晴认出这是《毒经》里记载的骨兰教秘术,“她用自己的身体养蛊,这是‘人蛹’!”
红衣女子从棺中坐起,双臂张开,衣袖里飞出数十只血蛾,每只蛾翅上都印着契丹文。石惊弦离火剑挽出 “离卦?燎原”,赤焰如网罩向血蛾,却见那女子突然拆解自身关节,手臂竟能弯折成诡异的角度,指尖弹出三寸长的骨爪,直取苏晚晴后心!
“小心!” 石惊弦横剑格挡,骨爪与剑身相撞,竟迸出火星。他借着反震之力旋身,离火剑顺着爪缝刺入,却被女子用肌肉夹住剑身 —— 这骨兰教的 “锁骨功”,竟能将肉身练得如铁似钢。
苏晚晴见状,暖玉剑化作 “巽卦?流风”,剑气缠上女子手腕,同时喊道:“《奇门遁甲》说‘阳遁三局,伤门在西’!她右肋是破绽!”
石惊弦会意,左手捏了个剑诀,离火剑突然爆发出刺目红光,正是 “火陨” 绝技。剑身灼热如烙铁,逼得女子肌肉松弛,他趁机拔剑,顺势往她右肋刺去 —— 那里果然是软肋,剑入半寸,涌出的不是血,而是腥臭的黑水。
“母巢…… 在…… 祭坛……” 女子喉咙里发出嗬嗬声,指节抠出个泥块,上面刻着乱葬岗的地形图,“骨兰教…… 要炸…… 临安……”
话未说完,她突然化作一滩黑水,只留下那根银簪,簪头镶嵌的红宝石里,隐约有只血虫在蠕动。
苏晚晴用剑尖挑起银簪:“这是子蛊的容器。看来完颜洪烈让骨兰教圣女带着子蛊入城,是为了配合母蛊发动时,里应外合炸毁临安城墙。”
石惊弦看着地形图上被圈出的 “祭坛” 位置,离火剑在掌心转了个圈:“祭坛在养尸地中心,那里阴气最重,正好克制我的离火剑。看来他们早就算计好了。”
“那怎么办?” 苏晚晴握紧暖玉剑,指节泛白。
石惊弦望向东方,晨光已穿透雾霭:“《孙子兵法》说‘以正合,以奇胜’。他们算准我会用离火剑镇邪,偏不用。” 他从怀中掏出个油布包,里面是半截断裂的青铜矛 —— 正是父亲石啸天昨夜掷出的那柄,“这矛是当年岳元帅部下所用,染过金人鲜血,至阳之气不输离火剑,且矛身刻着‘镇魂纹’,专克阴邪。”
苏晚晴眼睛一亮:“你是说……”
“咱们兵分两路。” 石惊弦在她掌心画了个八卦图,“你带离火剑去祭坛东边的‘生门’,用剑势引动阳气,扰乱他们的布阵。我持青铜矛从‘休门’潜入,直取母巢。记住,午时三刻阳气最盛,那时动手!”
他忽然握住她的手,发间的腊梅落在她衣襟上:“晚晴,十年前你举着竹枝护我,今日换我护你。”
苏晚晴指尖一颤,将那朵腊梅拾起,重新簪回他鬓边:“谁护谁还不一定呢。” 转身时,裙角扫过他的靴尖,带起一阵风,吹得腊梅花瓣轻轻颤动。
午时三刻,养尸地祭坛突然爆发出刺目红光。石惊弦从休门潜入时,正见完颜洪烈举着弯刀,往血池里倒黑狗血,池中央的黑木匣已裂开缝隙,隐约有虫鸣传出。
“石惊弦,你来得正好!” 完颜洪烈转过身,面具上的金边在血光中泛着诡异色泽,“今日就让你亲眼看着,临安城变成人间炼狱!”
石惊弦将青铜矛顿在地上,矛身的镇魂纹亮起金光:“你的美梦该醒了。”
完颜洪烈挥刀劈来,刀风带着血煞之气。石惊弦侧身避开,青铜矛直刺他心口,却被他用弯刀割开。两人缠斗间,祭坛突然剧烈震动 —— 苏晚晴已在生门引动阳气,离火剑的赤焰映红了半边天!
“贱人!” 完颜洪烈怒吼,分出一半心神去看血池,石惊弦抓住这破绽,青铜矛陡然变招,矛尖顺着刀缝刺入,挑飞了他腰间的骨笛。
笛声骤停,血池的躁动却未平息。黑木匣 “啪” 地裂开,一只拳头大的血虫爬了出来,头生双角,口器里满是獠牙 —— 正是母蛊!
母蛊刚要扑向石惊弦,突然发出凄厉的嘶鸣,转身往祭坛东侧爬去。石惊弦顺着它爬行的方向望去,只见苏晚晴的暖玉剑上,竟缠着那只从红宝石里钻出的子蛊!
“原来如此!” 石惊弦恍然大悟,“子蛊能引母蛊!”
苏晚晴足尖点在祭坛边缘,暖玉剑舞出莹白剑幕,子蛊在剑上痛苦挣扎,母蛊果然如影随形地追来。完颜洪烈见状,竟扑向苏晚晴,想抢夺子蛊!
“晚晴,接住!” 石惊弦将青铜矛掷出,矛身在空中划过金光。苏晚晴接住矛,反手刺向母蛊,镇魂纹金光爆闪,母蛊瞬间被钉在祭坛中央。
完颜洪烈趁机抓住苏晚晴的手腕,弯刀抵在她颈间:“石惊弦,放我走,否则我杀了她!”
石惊弦的离火剑已抵在他后心,剑尖的火焰几乎要烧到他的衣袍:“放开她。”
“你敢动?” 完颜洪烈的刀又近了半寸,苏晚晴的颈间渗出细血珠。
石惊弦的目光落在苏晚晴衣襟上的腊梅花瓣上,那是今早他发间掉落的。十年前的画面突然闪过 —— 她举着竹枝挡在他身前,也是这样,颈间被恶霸划出细血珠。
“我数三声。” 石惊弦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一 ——”
完颜洪烈的刀开始颤抖。
“二 ——”
苏晚晴突然偏头,用尽全力撞向完颜洪烈的手肘,暖玉剑同时反刺,刺穿了他的手腕!
“三!”
离火剑如赤龙出渊,从完颜洪烈后心刺入,前心穿出。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口的剑洞,再抬头时,石惊弦已将苏晚晴护在身后,发间的腊梅在风里轻轻摇晃。
母蛊在青铜矛下渐渐化为血水,子蛊也随之干瘪。石惊弦拔出离火剑,血珠滴落在祭坛的石板上,晕开一朵朵小红花。
苏晚晴摸了摸颈间的血痕,突然笑了:“你看,我说过谁护谁还不一定呢。”
石惊弦刚要说话,突然瞥见完颜洪烈紧握的左拳。他挥剑挑开那只手,发现掌心攥着半块虎符,上面刻着 “枢密院” 三字 —— 这竟是朝廷官员的信物!
“看来影阁的根,比咱们想的还要深。” 石惊弦捏着那半块虎符,指节泛白。
夕阳穿过乱葬岗的枯枝,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苏晚晴靠在他肩头,暖玉剑与离火剑并排插在地上,剑柄相触,仿佛一对相依的身影。远处的临安城炊烟袅袅,谁也不知,枢密院里那张看似忠厚的笑脸后,是否也藏着一块虎符。
风卷着腊梅花瓣飞过祭坛,落在那半块虎符上,像是给这尚未结束的战争,缀了点温柔的记号。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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