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蓝通道内部并非预想中的冰冷金属管道,而更像某种生物体的食道,内壁柔软而富有弹性,散发着微弱的磷光,并不停地进行着缓慢的、令人不适的蠕动。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类似电离臭氧和深海藻类混合的腥甜气息,每一次呼吸都让肺部感到隐隐的刺痛。重力在这里似乎失去了方向,夜宸感觉自己更像是在粘稠的液体中漂浮前行,潜航服的推进器作用微乎其微。
通道并非笔直,它蜿蜒曲折,分叉众多,如同某种巨大生物的神经网络。墨琰并未提供地图,但一种奇异的、微弱的共鸣感,正通过他体内那不安分的混合能量,隐隐指引着方向——那感觉,既像是对同源能量的吸引,又像是对入侵者的排斥警告。他收敛全部气息,将妖力与终焉之力压制到最低,如同暗影般在错综复杂的通道中潜行。
沿途的景象愈发诡异。他看到了被嵌在肉壁中、仍闪烁着残存能量火花的观察者装备碎片,看到了狐族利爪留下的深刻划痕,甚至看到了几具已被半透明生物组织包裹、正在被缓慢“消化”的子体残骸。显然,这里并非坦途,早已有先行者用生命验证了其危险。更令他心悸的是,内壁上开始出现越来越多、如同血管般搏动的幽蓝能量导管,它们汇聚的方向,正是那共鸣感传来的源头。
随着深入,那种共鸣感越来越强,逐渐与他心灵纽带中对林星遥的感知重叠在一起!仿佛她的意识核心,就被囚禁在那共鸣的终点!这个发现让他精神一振,却也更加警惕。墨琰的话犹在耳边,三个小时的倒计时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
他避开了一队巡逻的、形如机械水母的自动防御单元,躲过了一片散发着强腐蚀性雾气的代谢区域,终于抵达了通道的尽头——一扇巨大的、由无数不断流转的幽蓝能量符文构成的“门”。门后,传来一种磅礴到令人窒息的生命能量波动,以及一种……仿佛无数个心脏同时搏动的、低沉而规律的轰鸣声!
这就是方舟的“核心控制室”?更像是一个活体的心脏室!
没有锁孔,没有开关。夜宸尝试靠近,那能量门上的符文立刻变得狂暴,散发出强烈的敌意。他体内被压制的终焉之力似乎受到了刺激,隐隐躁动。他心中一动,小心翼翼地引导出一丝微弱的、属于方舟同源的终焉气息,混合着自己的妖力,缓缓触向能量门。
奇迹发生了。能量门上的符文在接触到这股混合气息后,狂暴稍减,反而流露出一种“识别”与“困惑”的波动。它们如同潮水般向两侧退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夜宸毫不犹豫地闪身而入。
门内的景象,让他瞬间屏住了呼吸。
这是一个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广阔空间。脚下并非实体,而是如同踩在由纯净能量构成的、柔软而富有弹性的“地面”上。空间的中心,悬浮着一个巨大无比的、如同水晶般剔透却又仿佛由活体组织构成的“心脏”——方舟的能量核心!它缓慢而有力地搏动着,每一次收缩舒张,都引动着整个空间的能量潮汐,那低沉的心跳声正是源于此。
而更让他心神剧震的是,在那巨大的能量核心正中央,他竟然看到了林星遥!
她双目紧闭,仿佛陷入沉睡,身体被无数纤细的幽蓝能量丝线缠绕、包裹,如同琥珀中的昆虫,与整个核心融为一体。她的额间,那月牙印记正散发着与核心同频的光芒,仿佛她本身就是这巨大心脏的一个关键部件!通过心灵纽带,夜宸能感受到,她的意识并未消失,而是被强行拉扯、融合进了这个庞大无比的集体意识之中,如同滴入大海的水滴,正在失去自我!
“很壮观,不是吗?”墨琰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却不见其人。他的投影出现在能量核心上方,带着一种欣赏艺术品般的表情,“这才是‘方舟’真正的姿态,一个活着的、不断进化的世界级生命体。而你亲爱的‘钥匙’,正是唤醒并稳定它的最后一块拼图。”
夜宸强压下冲上去的冲动,声音冰冷:“你要的‘小东西’在哪里?放开她!”
墨琰轻笑一声,指向能量核心深处,林星遥心口的位置:“就在那里。不是物品,而是一段……‘初始频率编码’的实体化结晶,也是维持她自我意识不被完全同化的最后‘枷锁’。我需要你,用你体内那独特的、混合了终焉与守护之力的能量,去触碰它,激活它,然后……帮我把它‘取’出来。”
夜宸瞳孔骤缩。他终于明白林星遥最后那句“另一半枷锁”的含义!那编码既是方舟稳定的关键,也是保护她意识的最后屏障!取出它,意味着林星遥的意识将彻底暴露在方舟母体面前,被完全吞噬!而激活它,则需要他自己的力量,这很可能是一个针对他体内混合能量的陷阱!
“你从一开始就在算计这个!”夜宸眼中燃起怒火。
“互利互惠而已。”墨琰耸耸肩,“没有她的共鸣,我无法完全掌控方舟。没有你的力量,我无法安全取出编码。而对你而言,取出编码虽然会加速她的同化,但也能暂时削弱方舟的防御,或许……能给你一个带着她残存意识逃跑的机会?虽然希望渺茫。”
这是一个阳谋!用微乎其微的逃生机会,换取林星遥意识的彻底毁灭!墨琰将残酷的选择权,再次抛回给了夜宸。
就在夜宸内心激烈挣扎之际,能量核心中的林星遥,似乎感应到了他的到来,睫毛剧烈地颤动起来!通过纽带,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充满了焦急与警告的意念传递过来:
“……不能……取……编码……是……平衡……”
“……取出……‘饥饿’……将……彻底……释放……”
“……它要的……不是……控制……是……吞噬……一切……”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整个能量核心猛地剧烈震动了一下!那低沉的心跳声陡然加速,变得狂躁而充满渴望!空间内的能量潮汐也变得混乱起来,散发出一种原始的、纯粹的“饥饿”感!
墨琰的投影也波动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化为更加炽热的光芒:“看来‘钥匙’比我想象的更能共鸣……时间不多了!夜宸,做出选择!是眼睁睁看着她完全消失,还是赌那万分之一的机会?!”
夜宸看着核心中痛苦挣扎的林星遥,又感受着方舟那越来越难以控制的“饥饿”本能,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成型。
或许……破坏和夺取,都不是正确的路。
他缓缓抬起手,并非指向林星遥心口的编码,而是将掌心对准了那巨大的能量核心本身。他体内那灰白色的混合能量开始不受控制地沸腾、涌动。
“你做什么?!”墨琰厉声喝道。
夜宸没有回答,他的眼神变得空洞而深邃,仿佛在沟通着某种更古老、更本质的存在。他回忆起了地底远古引擎那稚嫩的“心核”意识,回忆起了月神碎片关于“同调”的提示。
他不要取出编码,也不要破坏核心。
他要尝试……与这个活着的、饥饿的“方舟之心”,进行最后一次,也是最危险的一次……同调!
他要告诉它,除了吞噬,或许还有别的“存在”方式!
磅礴而危险的混合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从他掌心涌出,并非攻击,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试图理解的频率,涌向了那搏动的巨大心脏!
整个核心控制室,被一片毁灭与新生交织的混沌光芒彻底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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