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的黎明,没有洗去吴融身上的寒意。
那张写着“听风”的纸条化为灰烬,但无形的风暴,才刚刚在千里之外的江西苏区掀起。
……
江西,兴国县,一处被掏空的窑洞改造的临时药厂。
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漂白粉气味和硫磺的臭味。
几十名红军卫生员和从根据地找来的土郎中,正围着几口大锅,神情紧张。
“首长,电报上说的‘硫代硫酸钠’,我们只在几家照相馆的废液里找到了这么点!”
一名卫生员捧着一个浑浊的玻璃瓶,手都在抖。
“漂白粉也一样,纺织厂的库存都搬来了,还是不够三万主力部队人手一份的量!”
窑洞内,那位收到电报的白发老首长,正用缴获来的显微镜观察着溶液样本。
他曾留学法国,学过基础化学。
“磐石”送来的情报太关键了,不仅有毒气名称,还有解毒剂的化学成分。
“不要慌!”
老首长的声音不大,却压住了所有的嘈杂,“电报上说,这是糜烂性毒剂,主要通过皮肤和呼吸道侵入。
既然药品不够,就制作防护!”
他放下显微镜,语气斩钉截铁。
“命令下去!”
“所有部队,立刻收集猪膀胱、牛皮纸、桐油!”
“给所有战士制作简易防毒面具!”
“没有猪膀胱,就用涂了桐油的多层棉布代替!”
“所有搜集到的漂白粉和硫代硫酸钠,全部制成饱和溶液!”
“分发下去,浸湿毛巾和衣物!”
“关键时刻,这就是第二条命!”
“快!”
“动作快!”
整个中央苏区,这部庞大而简陋的战争机器,因为一份来自敌人心脏的电报,以前所未有的效率疯狂运转起来。
这不是为了进攻,而是为了活下去。
……
同一时间,南京,国民党中央军校。
最高统帅的官邸内,气氛截然不同。
蒋介石穿着一身笔挺的戎装,亲自摇着电话手柄,接通了南昌行营。
“何部长,‘勘测队’准备得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是何应钦恭敬的声音:“报告委员长,一切就绪。
德国顾问已经对‘勘测队’完成了最后培训,特种烟雾弹也已秘密运抵前线机场。
只等一个合适的风向。”
蒋介石走到巨大的江西地图前,看着上面代表着三十万大军的红色箭头,已经对中央苏区形成了泰山压顶之势。
“此战,不仅要从肉体上消灭匪军,更要从意志上彻底击垮他们!”
“告诉前线将士,这是荡涤寰宇的最后一战!”
“此战之后,再无赤匪!”
“是!”
“谨遵委员长训示!”
挂断电话,蒋介石的脸上,露出一丝志在必得的冷酷。
他不相信,在德意志最先进的化学武器面前,那群泥腿子还有任何抵抗的可能。
党务调查科。
杨立仁的办公室,变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铁罐。
他亲自召见了所有参与“第三次围剿”情报支持的负责人,进行一对一的谈话。
“记住,这次行动,代号‘净土’。
所有相关情报,出我之口,入你之耳。
若有第三人知晓,你们全家,都会在南京城里消失。”
他没有威胁,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说完,他当着最后一个负责人的面,慢条斯理地划着一根火柴,点燃了手里的会谈记录,看着它在烟灰缸里化为灰烬。
巨大的压力,让每一个从他办公室走出去的特务,脸色都和死人一样。
林婉儿端着咖啡走进办公室时,正看到杨立仁将一份文件锁进保险柜。
她注意到,今天办公室的电话线路上,多了一个不起眼的黑色盒子。
而且,杨立仁的桌上,多了一份名单。
她借着收拾文件的机会,眼角余光扫过。
名单上,是所有接触过“净土”计划的人员姓名。
后面,跟着他们家人的住址、工作单位,甚至孩子的学校。
杨立仁的情报网,已经秘密监控了所有相关人员。
这其中,也包括军医总署的赵副署长,和那几位德国化学顾问。
林婉儿的心沉了下去。
她知道,吴融的“谍影部队”已经全面运作,但敌人的罗网,也收得更紧了。
她的任何一个异常举动,都可能带来灭顶之灾。
……
夜,军医总署。
林娥再次潜入了那栋大楼。
但这一次,她的目标不是档案室,而是通讯科。
重复潜入同一个地点是取死之道。
她必须找到新的情报来源。
白天的观察,让她发现,南昌行营发给军医总署的绝密电报,会由通讯科抄录一份,送往赵副署长的办公室。
而那个送信的卫兵,每天凌晨两点,都会去厕所待上五分钟。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凌晨一点五十八分。
林娥藏在走廊的消防栓后面,整个人融入阴影。
皮靴声响起,卫兵准时出现,走进了走廊尽头的厕所。
林娥立刻闪身而出,用特制的工具,在三秒内打开了通讯科的门锁。
室内,只有电台指示灯在闪烁。
她直奔那台专门接收南昌密电的电台。
接收记录的底稿还放在旁边的托盘里,明天一早才会送去销毁。
她迅速翻动,目光锁定在最新的一份电报上。
“……‘净土’计划第二阶段指令……‘货物’已由第9师护送,分三路运往武夷山北麓,坐标……”
“……预计明日拂晓,由空军第2大队执行投送……”
最终的投送地点和时间!
林娥的心脏狂跳。
她拿出微缩相机,正要拍照,耳朵却捕捉到厕所里传来了冲水声。
卫兵要出来了!
来不及了!
林娥放弃拍照,大脑飞速运转,将电报上的坐标、部队番号、时间,死死地刻进脑子里。
就在卫兵推开厕所门的瞬间,林娥也带上了通讯科的门。
咔哒。
门锁复位的声音,和卫兵的脚步声,完美地重叠在一起。
林娥贴在墙后,直到卫兵的脚步声远去,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她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去了另一层楼,赵副署长的办公室外。
她从门缝底下,塞进了一根细小的光纤窥镜。
办公室内,赵副署长正在和一个穿着德国顾问制服的人低声交谈。
他们的对话,断断续续地传了过来。
“……风向稳定,东南风……”
“……空军轰炸后,‘勘测队’将进入区域,评估效果……”
林娥记下每一个字,悄然撤离。
……
城南民居。
吴融将林娥冒死送回的情报,全部输入脑海。
【情报分析与预警模块启动!】
【整合最新情报:‘货物’运输路线、最终投送点坐标、空军第2大队、明日拂晓、东南风……】
吴融的脑中,虚拟的江西沙盘上,三条红色的运输路线,从南昌蜿蜒至武夷山北麓。
最终,它们汇集于一个被标记为“攻击发起点”的区域。
系统根据风向、风速和地形数据,模拟出了一片巨大的、不断扩散的红色阴影。
那片阴影,精准地覆盖了富田、高兴圩一带。
那里,是红军主力按照原定计划,最可能集结的区域。
就在这时,旁边的陈默猛地摘下了耳机,身体因为过度紧张而剧烈一颤,他没有说话,而是抓起笔,疯了一样在纸上飞速写下一行字,然后一把推到吴融面前!
经过吴融用系统知识的“填鸭式”教导,陈默的监听能力已经脱胎换骨。
他利用吴融提供的“动态频率陷波”算法,像一个顶级的猎手,在数千个杂乱的无线电信号中,死死锁定了那个最可疑的军方绝密频段。
纸上,只有三个字。
“风起了。”
这是行动开始的最终暗号!
吴融拿起那张纸,看着上面因激动而有些颤抖的字迹。
他走到那台“高级加密通讯模块”的电台前。
这是“谍影部队”的最高机密,是他们向苏区传递情报的唯一生命线,代号“铁树”。
他戴上耳机,手指在电键上化作一道残影。
滴滴滴——滴滴——滴——
一道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急促的电波,再次刺破夜空。
电文很短。
“风已起。最终坐标确认。立即执行‘空城’计划。重复,立即执行‘空城’计划!”
……
江西,苏区。
红一方面军指挥部。
当报务员将这份电报送到老首长手上时,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距离拂晓,只剩不到三个小时。
“命令!”
老首长的声音响彻窑洞。
“所有部队,放弃原定集结计划!以团为单位,立刻向西转移三十里!进入预备阵地!”
“所有人员,戴上防毒面具,浸湿衣物!丢掉所有不必要的辎重,速度第一!”
“后勤部队,在原集结地,制造大量篝火,伪造大部队驻扎痕迹!”
命令如流水般下达。
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三万红军主力,像一股无声的潮水,迅速脱离了那片死亡阴影笼罩的区域,上演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绝地大挪移。
拂晓。
武夷山北麓。
数十架国民党军的轰炸机,引擎轰鸣,遮天蔽日。
它们飞临富田、高兴圩上空,投下了一颗颗黑色的炸弹。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炸弹在半空中裂开,洒下大片黄绿色的、油状的液体。
液体迅速气化,形成一团团诡异的、缓缓扩散的浓雾。
东南风吹过,浓雾被推向西北,覆盖了方圆数十里的山谷和林地。
树木的叶子,在接触到毒雾的瞬间,就迅速枯萎、变黑。
土地上,青草化为一片焦黄。
整个世界,死一般的寂静。
空中的飞行员,通过望远镜,看到了地面上星星点点的篝火,和一些未来得及带走的营帐。
“目标区域已覆盖!未见任何抵抗!”
捷报,雪片般飞向南昌行营,飞向南京。
……
南京,城南民居。
吴融站在窗前,一夜未睡。
桌上的电台,突然响起了微弱的“滴滴”声。
是苏区发来的回电。
陈默立刻扑过去,飞速记录、破译。
他抬起头,看向吴融,声音里带着无法抑制的激动和喜悦。
“吴兄,电报上说……”
“大雨已过,庄稼无碍。我部已转入安全区域。敌‘净土’计划,彻底破产!”
吴融紧绷了一夜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
他知道,他又一次,在历史的悬崖边上,拉住了那数万即将坠落的生命。
这不再是简单的情报胜利。
这是人性的胜利。
清晨的凉风吹进屋内,却吹不散即将到来的血腥味。
吴融知道,当蒋介石和杨立仁发现“净土”化为泡影时,南京城内必将掀起一场疯狂的清洗风暴。
他转身,从行李箱中拿出一份全新的空白档案袋,放在桌上。
新的敌人,很快就会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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