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在锻坊炉火前站了片刻,目光扫过那块刚压好的铁蒺藜,忽然道:“老六最近还去料库吗?”
赵云正要回话,郭嘉从炉子后头探出半个身子,嘴里叼着根没点着的草棍:“你盯他多久了?从马掌松了那天?”
“松的不是马掌。”陆昭把火钳往边上一靠,“是人心。”
郭嘉咧嘴一笑,把草棍换了个方向,咬在另一边:“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收网?等他把咱们的底细全写成小纸条,寄给城外野狗啃?”
陆昭没答,只看了赵云一眼。赵云立刻会意:“他昨儿夜里又出了营,绕着西墙根走了半圈,去了城外陶窑。”
“陶窑?”郭嘉眉毛一挑,“那地方早没人烧东西了,除了老鼠,就剩风在里头打转。”
“所以他去那儿,不是烧东西。”陆昭转身往外走,“是等人。”
赵云跟上:“要我现在带人去堵?”
“不急。”陆昭脚步没停,“他能忍这么久,咱们也能等。但他一旦接头,就得把东西交出去。咱们等的,就是那个‘交’字。”
郭嘉晃晃悠悠跟在后头,边走边说:“你这是拿他当鱼饵,等咬钩的才是大鱼。”
“鱼饵不吃饵,才活得久。”陆昭回头看了他一眼,“可老六这回,怕是要吃一嘴沙。”
当晚,陆昭召赵云入帐,摊开一张手绘的城西地形图。图上陶窑位置被圈了三道红圈。
“他前七次出营,路线乱得像醉汉踩的脚印。”陆昭用笔尖点着,“但每次最后都绕回陶窑。今晚他若再去,八成是约好了。”
赵云盯着图:“要不要在窑口设伏?”
“不。”陆昭摇头,“他在暗处,看得清我们的人。一有动静,信就毁了。”
“那怎么办?等他出来再抓?”
“等他‘交’出去。”陆昭抬眼,“人赃并获,才压得住嘴。”
赵云点头:“我带十个人,埋在窑后断沟里,等他把东西递出去,立刻扑上。”
“记住。”陆昭低声,“别伤他命。他背后的人,比他值钱。”
三更天,陶窑外一片死寂。风从废窑口灌进去,发出呜呜的响。赵云伏在沟底,手按刀柄,眼睛死死盯着窑门。
半个时辰后,一道黑影贴着墙根摸了过来。正是老六。他左右张望一阵,确认无人,才快步进窑。
没过多久,另一道身影出现,披着斗篷,脸藏在帽兜里。他站在窑口,朝里说了句什么。老六从怀里掏出个蜡丸,递了过去。
就在蜡丸离手的瞬间,赵云从沟里跃出,十名精锐同时扑上。斗篷人反应极快,转身就跑,可刚迈出两步,腿就被绊索套住,一头栽进土堆。老六想逃,被两名亲兵死死按在地上。
赵云走上前,从斗篷人手里夺回蜡丸,掰开一看,里面是卷细绢,上头盖着一枚私印——印文是“崔氏元章”。
“崔元?”赵云冷笑,“这名字可不轻。”
天刚亮,老六就被押进了审讯帐。他跪在地上,头低着,一句话不说。
陆昭坐在案后,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道:“饿了吧?”
老六没抬头。
陆昭一挥手,亲兵端来一碗热粥,一碗酱菜,放在他面前。
“吃。”陆昭说,“不吃,待会儿想吃也吃不下。”
老六仍不动。
郭嘉这时晃进来,手里拎着个酒壶,喝了一口,啧啧两声:“这粥不错,米粒都散了,火候正好。你要是不吃,我可喝了。”
老六眼皮动了动。
郭嘉把酒壶放下,凑近他耳边:“你知道崔元怎么称呼你吗?‘可用后弃’。这四个字,就写在蜡丸里,袁绍的幕僚批的。”
老六猛地抬头。
“不信?”陆昭把那卷细绢扔到他面前,“自己看。”
老六盯着那行小字,脸色一点点发白。
郭嘉又道:“他们已经把你名字报给了乌桓,说你是内应。事成之后,你全家得绑在祭坛上,当第一道祭品。”
老六浑身一抖。
陆昭缓缓道:“你若为生计所迫,我可赦你家人。但你若替人卖命到底,最后连尸骨都回不了家。”
帐内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老六终于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石头:“是崔元……他收了袁绍幕僚的银子,让我盯着军中铁料进出,凡有新法锻器,立刻报信。铁矿调包,也是他指使的。”
陆昭问:“还有谁?”
“城南有个铁匠,叫李三,是他安排的,专门换马具零件,看哪些法子能伤人又不留痕。”
陆昭眼神一冷:“他想试我的命。”
老六低头:“他们说……只要您一死,冀州必乱,袁绍就能名正言顺接管。”
郭嘉冷笑:“好大一张网,就为了等你摔一跤。”
陆昭站起身,来回走了两步,忽然问:“崔元和乌桓,有往来吗?”
老六犹豫了一下:“有一次……我送信去崔府,听见他在跟一个胡人打扮的人说话,提到了‘举火为号’,还说‘渔阳一破,城内自应’。”
陆昭与郭嘉对视一眼。
“他在府里见乌桓人?”郭嘉问。
“不是见。”老六摇头,“是密信。他让心腹烧过一回竹简,我没看清内容,但看见火光里有狼头图腾。”
陆昭当即下令:“查崔府,立刻。”
赵云皱眉:“强搜?他府上宾客众多,又是豪族,闹大了不好收场。”
“不强搜。”陆昭冷笑,“咱们给他送点‘消息’。”
当夜,一名伪装成崔府仆役的细作混入内院,悄悄散布流言:“袁绍那边传来话,说事机已泄,让崔元赶紧毁了旧档。”
崔元果然慌了。二更刚过,他就命心腹取来一捆竹简,带到后院柴房,亲自点火焚烧。
火刚燃起,赵云率人破墙而入,当场夺下未燃尽的残片。其中一片上,赫然写着:“若乌桓南下破边,崔元于城西三里烽台举火为应,里外夹击,陆昭必死。”
郭嘉接过残简,吹了吹灰,念完后笑了:“这火点得真及时。”
陆昭没笑。他捏着那片竹简,指尖划过“陆昭必死”四个字,久久不语。
帐外,风卷着灰烬飞过旗杆,一片焦黑的竹片打着旋,落在门槛上。
赵云低声问:“要不要现在就动手?”
“不。”陆昭把竹简递给他,“这东西,还不能让他知道我们拿到了。”
郭嘉晃了晃酒壶,发现空了,随手一扔:“你这是打算让他继续烧,等他把家底全掏出来,再一把掐住喉咙?”
“他现在知道怕了。”陆昭走到帐口,望着远处崔府方向的灯火,“接下来,他会更小心,也会更急。”
“急的人,容易出错。”赵云说。
“那就等他错。”陆昭转身,拿起案上的笔,在一张空白竹简上写下两个字——“崔元”。
笔尖一顿,墨滴落在简上,晕开一小片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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