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雪刚停,城头巡哨换了三班,陆昭却还没合眼。
他正盯着案上一张新报——张燕营地灯火通明,战马躁动,似有反扑之势。可他的手指却没落在军情图上,反倒轻轻敲着另一份文书:甄氏商队失联已三日,昨日终于确认,在常山古道遭劫。铁器、粮种尽数被夺,护队十二人,只一人拖着断腿爬回驿站。
赵云站在厅中,甲未卸,眉头拧成一线:“贼人动作极快,伏击点选在两山夹道,退无可退。属下已加派羽林巡骑,但……”他顿了顿,“这不像寻常山匪。”
“当然不是。”陆昭把文书推过去,“你看这里——他们专挑运铁和种子的车动手,百姓货担一概不碰。这不是抢钱,是冲着咱们的屯田命根子来的。”
赵云扫了一眼记录,脸色更沉:“连犁头都搬空了。”
“还有这个。”陆昭抽出一页伤员口供,“生还的护卒说,袭击者骑的马,鞍具样式不对劲。咱们改良的高桥马鞍,前些日子才配给羽林,外头连影子都没见着,黑山贼倒先用上了?”
赵云瞳孔一缩:“有人泄密。”
“而且泄得挺准。”陆昭笑了笑,笑得有点冷,“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走货,走多少兵,连押运路线都摸清了。张燕前脚败退,后脚就有人给他递刀——这戏唱得太顺了。”
话音未落,甄宓从侧门进来,手里捧着一本残破账册,边角焦黑,像是从火里抢出来的。
“查到了。”她把册子放在案上,指尖点着一行数字,“劫前一天,冀州士族王家名下的‘昌隆号’突然购入大批盐引,金额是平日十倍。钱是从甄氏旧商路转出去的,经手三家钱庄,绕了个大圈,但源头能追到他们头上。”
陆昭翻了翻那页,吹了口气:“烧得还挺讲究,偏偏这一页没烧透。”
“他们急了。”甄宓声音不高,“王家一直反对屯田新政,上月还在议事会上说‘士农工商,商不得干政’。如今咱们靠商路换铁、换马、养兵,他们坐不住了。”
赵云皱眉:“可他们为何要勾结张燕?那是杀人越货的贼寇。”
“因为便宜。”陆昭懒洋洋靠回椅背,“自己出面打压,我立刻就能收拾他们。可让张燕动手,死的是商队,乱的是民心,锅还得我背——到时候百姓会说,陆昭搞什么商贸,结果连货都送不出去。”
甄宓点头:“所以他们一面买通流寇,一面散布谣言,说新政劳民伤财。等人心动摇,再联合其他士族逼宫,逼你废除商旅特许。”
厅内一时安静。
陆昭忽然起身,走到沙盘前,手指划过常山古道那段狭窄山路:“既然知道是谁递的刀,那就别光防贼,该看看谁在背后递刀柄。”
当夜,两名亲卫换上破衣烂衫,混入王家庄园外围的流民堆里。第三日清晨归来,带回一封泥封信件——是王家主簿写给张燕部将的密函,白纸黑字写着:“货道已探明,三日后仍有粮铁南运,届时依约行事,事成后许以良田百顷。”
陆昭看完,搁在灯上点燃,看着火苗吞掉最后一个字。
他没发怒,也没召将点兵,反倒叫人备了酒菜,请来几位平日与王家交好的幕僚闲谈,聊完天还亲自送出门,笑得像个没事人。
当晚二更,他一声令下,三十亲卫悄然围住王家庄园,封锁内外门户,所有往来文书尽数收缴,连厨房灶底的灰都被扒出来筛了一遍。那名送信的主簿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按在地上捆成了粽子。
次日清晨,议事厅大门洞开。
陆昭坐在主位,面前摆着三样东西:一封烧了一半的账页、一张画着马鞍结构的图纸、还有一封盖着王家印鉴的密信。
他没点名,只朗声道:“有人勾结外敌,劫掠官商,意图断我屯田之本,坏我民生之基。证据在此,人证物证俱全。”
厅中众人面面相觑。
“凡参与劫掠者,斩。”陆昭语气平稳,像在说今天吃什么,“通风报信者,流三千里。主使者——”他顿了顿,“族黜,田产充公,子孙永不录仕。”
话音落下,赵云率三十羽林押着两名五花大绑的男子步入大厅。其中一人正是王家主簿,另一人则是张燕派来的联络武官,脸上还带着昨夜审讯留下的淤青。
“这两位,一个卖路,一个杀人。”陆昭指着他们,“现在,我要让他们去城南市集走一圈。”
赵云一声令下,队伍穿街而过。百姓纷纷驻足围观,有人认出那主簿,惊呼出声:“那是王家的账房先生!”
陆昭立于城楼之上,声音顺着风传下去:“从今往后,凡我治下商旅,皆受军护。谁敢截道,不论身份,一律视同叛逆。今日这两人,只是一个开头。”
人群骚动起来。
有人喊:“大人,要是以后运粮的车队再多些,咱们买盐是不是能便宜点?”
陆昭笑着答:“你肯种地,我就肯运货。盐价降不降,看你们打多少粮。”
底下哄笑一片。
甄宓站在他身侧,低声问:“王家背后怕不止一家,就这么放着不管?”
“急什么。”陆昭望着远处市集人流,“今天只是杀鸡。猴子们还在树上看着呢,等他们自己跳下来,一只只抓更省事。”
回府后,甄宓开始起草《商旅护行新规》:今后商队分三级护卫,大宗战略物资由羽林直管,小宗民用货品则由地方屯兵轮值护送;沿途设哨点记行程,延误超一日即启动追查机制。
陆昭在一旁批阅军报,头也不抬地说:“再加一条——凡举报勾结外敌者,赏银五十两,匿名也可。”
甄宓笔尖一顿:“你会不会太狠了?这些人好歹也是士族出身。”
“出身?”陆昭终于抬头,笑了下,“我爹当年还是郡吏呢,最后怎么样?一口黑锅,全家抄没。现在他们想用一把火把我烧回去,我反手掏了他们祖坟,还算客气的。”
甄宓没说话,低头继续写。
傍晚时分,南线商道传来快报:一支运布队顺利抵达平原县,沿途无碍,百姓已开始用新式织机赶制冬衣。
陆昭捏着这份简报看了许久,忽然问:“你说,王家为什么非得挑这时候动手?”
“因为张燕在边境闹腾,你顾不上内务。”
“不对。”他摇头,“是因为他们以为,我会被张燕牵着鼻子走。可他们忘了——打仗我不一定赢,但查案子,我最擅长。”
他站起身,把简报放进抽屉,顺手取出一张新画的地图。上面用红笔圈出几处看似无关的县城,每个点都曾有过商队被扰的记录。
“这几个地方,都姓什么?”他问。
甄宓看了一眼:“刘、崔、李……全是老士族。”
陆昭用朱笔在每个名字上打了个叉,最后一笔落下时,墨迹未干。
门外传来脚步声,赵云进来禀报:“西岭岗发现异常烟雾,像是有人焚毁账册。”
陆昭点点头,把地图折好塞进袖中。
“走吧,”他说,“咱们去会会那位还没跳出来的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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