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把密报轻轻放在案上,指尖在“大量马粪”四个字上点了两下。他没抬头,只道:“看来乌桓人真打算踩着冰过来吃这顿饭。”
郭嘉正歪在软垫上晃酒壶,闻言咧嘴一笑:“三万匹马站一块儿拉屎,那场面,估摸着连河风都得绕道走。”
甄宓站在一旁,手里还攥着刚送来的粮册,听见这话忍不住抿了下唇,又迅速绷住脸:“他们要是真踏冰南下,咱们的火油木筏能拦住几成?”
“七成。”陆昭终于抬眼,“冰面一炸,马惊乱窜,剩下的靠赵云的弓阵补上。关键不是挡多久,是让对方以为我们慌了手脚。”
赵云抱拳:“末将已令白马义从分三队轮守东线,每队配快骑五名,随时可驰援南北。”
张合也上前一步:“南部谷道今日完成最后一轮合练,新编陌刀队能跟上鼓点变阵。只是……”他顿了顿,“流民那边,还是没查出更多线索。”
“不急。”陆昭摆手,“他们藏得越深,就越不会轻易动。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逼他们跳出来,而是让他们觉得——时机快到了。”
郭嘉忽然坐直了些,酒壶往边上一放:“你是不是已经算好他们什么时候动手?”
陆昭没答,转身走到沙盘前,手指沿着滦水北岸滑了一圈,最后停在一处浅滩:“牧民发现马粪的地方,地势平缓,冰层薄。若我是乌桓主帅,也会选这儿渡河。再看这几日天气,白日化水,夜里结霜,冰面脆而不稳。”
他抬头看向张合:“你调巡逻记录了吗?”
“刚送来。”张合递上一份竹简,“过去五天,冰裂声每日增加,昨夜哨兵听到了浮冰撞岸的动静,像是有重物压过。”
“那就是了。”陆昭点头,“三天内必动。最多四天。”
郭嘉哼了一声:“袁绍那边呢?他的‘百姓大军’准备得怎么样了?”
甄宓翻开账册:“陈氏粮行昨日又运出一批炒米,走的是西郊小道,名义上是赈灾。但我派人跟着车辙印看了,终点是丙三坞附近的一片荒林。”
“果然是个中转点。”陆昭冷笑,“一边送粮给乌桓,一边用假难民给我们添乱。可惜啊,他忘了这些人进得来,就不一定能出得去。”
他转向赵云:“你今晚再去收容营,别再装医助了。换身旧皮甲,扮成逃难的游侠儿,混进那些不肯登记的队伍里看看。重点盯两类人:说话带冀北口音却自称幽州来的,还有走路时膝盖微屈、像是常骑马的。”
赵云应声记下。
“张合。”陆昭又道,“你把南部练兵场的鼓点再压慢些,最好让对面探子听着,觉得咱们还在按部就班操练新兵。另外,把床弩营和陌刀队的合训次数翻倍,我要他们闭着眼都能配合出手。”
“明白。”张合沉声道,“不过主公,真等到那天,咱们是先打乌桓,还是先清内患?”
屋里一时安静。
郭嘉晃了晃脑袋,忽然笑了:“你说袁本初聪明吧,他知道你不肯滥杀无辜,所以拿百姓当盾牌;可他又蠢得很——他以为只要人多,就能压垮你这套规矩。”
陆昭接过话:“我们不动手,不是怕背骂名,是等一个理直气壮的机会。等乌桓铁蹄真的踏上冰面,等那些‘流民’开始点火放信号,那时候我们再动,谁也说不出半个不字。”
他环视众人:“现在每一口粮、每一支箭、每一个岗哨,都是在等那一刻。等他们自以为胜券在握,等他们把底牌全都亮出来。”
甄宓轻声道:“我已经让商队把海路运力提到最高,万一战事拖久,也能从青州调粮。另外,三座主仓已完成最后一次核查,地下窖藏也启封了,足够撑上半年。”
“火药呢?”陆昭问。
“只剩两次大规模阻击的量。”她眉头微蹙,“但工匠头领说,可以把剩下的改造成小型爆雷,埋在下游几处薄弱冰面。一旦发现敌军试探性渡河,立刻引爆。”
“好。”陆昭点头,“上游的木筏照旧待命,下游设雷,形成双层防线。传令下去,所有烽燧今晚全部点亮试灯,确保一夜之间消息能传遍全境。”
郭嘉这时又懒洋洋靠回软垫:“你说,乌桓人半夜过河,会不会嫌咱们的烟花太亮?”
“就怕他们看得不够清楚。”陆昭淡淡道,“我们要让他们亲眼看着自己的马陷进冰窟,然后才知道——什么叫步步都在算计里。”
议事厅外传来脚步声,亲卫捧着一份新报进来:“北面快骑加急,说是滦水上游今晨发现一段断绳,缠在枯树桩上,像是筏子被冰撞散后留下的。”
陆昭接过一看,绳结打得极紧,是北方牧民常用的绑法。
他把绳子放下,语气平静:“通知各部,进入一级戒备。明日起,所有士兵轮岗缩短为两个时辰,粮饭送到哨位,不得擅离岗位。传我命令——烽燧未燃,弓弦先满。”
赵云起身:“末将这就去东线布防。”
张合也抱拳:“我马上调整鼓点节奏,保证外面看着松,里面绷得紧。”
甄宓看了陆昭一眼:“我去再核一遍火药分配清单,确保每一颗雷都用在刀刃上。”
郭嘉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酒壶晃了晃,最后一口喝尽,随手搁在案角:“我嘛……继续躺着想风往哪边吹。”
陆昭没动,站在沙盘前,手指缓缓划过清河收容营的位置。
片刻后,他取出那支白玉兰簪,轻轻插在沙盘边缘,正对着丙三坞的方向。
“他们想借百姓之名攻心,我们就用百姓之名立信。他们想让我们自乱阵脚,我们就偏偏井井有条。”
他收回手,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从今天起,所有人照常行事。该吃饭吃饭,该练兵练兵。但我们心里都得清楚——这不是风平浪静,是暴风雨前的最后一顿饭。”
赵云临出门前回头看了眼,见陆昭仍立在沙盘前,背影挺直,一动不动。
风从半开的窗缝钻进来,掀动了案上那份密报的一角。
纸页翻动的声音很轻,像是一根弦,已经被拉到了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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