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悬挂的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贵阳的位置：
“是，我们现在或许可以许他个‘黔国公’甚至‘平西王’的空头衔，他可能也会假意投诚。但你想过没有，接收他之后呢？”
马跃转回身，目光锐利地看着周维：
“第一，他的军队，那套军阀习气根深蒂固，如何整编？是打散了融入我军，还是继续让他带着？打散了，他必定心生怨恨，暗中作梗；
让他继续带着，那就是在我大汉军内部埋下了一颗钉子，军纪如何维持？作风如何统一？难道要让咱们一手带出来的兵，去学他们那套吃拿卡要、畏敌如虎的做派吗？”
“第二。”
马跃伸出第二根手指。
“此人毫无信义可言。今日我势大，他投我；明日若李自成或甚至关外的满清势大，他转头就能把我们卖了！到时候，贵州门户洞开，我们好不容易稳定的四川都可能受到威胁。防他？我们需要投入多少精力？需要安插多少眼线？得不偿失！”
周维听着，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他缓缓点头，意识到自己确实想得有些简单了。他只看到了“招安”可能带来的短期利益，却忽略了其背后巨大的风险和长期的隐患。
马越深吸一口气，总结道：
“所以，对这种喂不熟的白眼狼，这种已经烂到根子里的军头，最好的办法，就是彻底消灭！吴冲这次去，不仅要拿下贵州的地盘，更要彻底打掉左良玉的军事力量。我们不需要他的投降，我们需要的是一个干净、听话的贵州！哪怕多花点时间，多费点力气，也总比日后被他反噬，坏了我们整个大局要强！”
周维此时已是心悦诚服，他躬身道：
“大帅深谋远虑，是属下思虑不周，只看到了表面利害。确如大帅所言，左良玉此人，已成顽疾，非猛药不能除。与其招安后日夜提防，不若一举铲除，以绝后患。是属下之前过于执着‘权宜之计’了。”
马跃摆摆手，语气缓和下来：
“无妨，集思广益嘛。以后这类事，我们更要看长远，看根本。地盘打下来，要能真正变成我们的根基，而不是埋下地雷。告诉吴冲，对左良玉部，不必存任何幻想，坚决、彻底地消灭之！同时，政务院也要开始筹备人手，一旦贵州战事明朗，立刻跟进，安抚地方，推行我们的新政。”
“属下明白！”
周韦郑重应下。
经此一番深入剖析，招安左良玉的提议被彻底搁置，大汉政权对贵州的战略也变得更加清晰和坚定——唯有通过战场上的绝对胜利，才能实现对贵州的真正掌控，为下一步经略两广打下坚实基础。
“就是这么个理儿！”
马岳转身下令。
“给钱元传话，云南的事让他自己看着办！要人给人，要粮给粮，火器火药管够！”
“是！”
周维应道。
马岳又看向地图上的楚雄，叹了口气：
“接下来才是硬仗啊。楚雄可是块硬骨头，够钱元啃一阵子的。”
钱元站在高坡上，远眺着楚雄城灰黑色的城墙。
这座云南重镇比他想象中还要坚固——城墙高约四丈，垛口整齐，护城河宽深，城头上旗帜招展，守军行动有序，显然早有准备。
“他娘的，沐天波这是把家底都搬来了？”
钱元啐了一口，对身旁的副将说道。
果然，第一次攻城就吃了亏。
大汉军架起云梯，士卒奋勇攀爬，城头上却滚木礌石如雨而下，更有沸油金汁倾泻，惨叫声此起彼伏。
攻城持续了两个时辰，伤亡数百人，连城墙垛子都没摸到。
当晚，钱元召集众将议事。
“楚雄守将是谁？怎么如此难缠？”
钱元问道。
参军回禀：
“是沐王府麾下参将杨畏知，此人在云南多年，熟知地形，善守城。”
钱元皱眉：
“硬攻不是办法。刘申！”
“末将在！”
刘申、李强在打下临安后，就已经和钱元合兵一处。
“你手下火器营的火炮，明日给老子轰他娘的！我倒要看看，是楚雄的城墙硬，还是咱们的火炮狠！”
“得令！”
刘申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
自从成都出发，云南这边明军不经打，他掌管的火器营还没动过手嘞。
然而次日，火炮的轰击效果有限。
楚雄城墙坚固，且杨畏知早有防备，在关键地段都用沙包加固。
虽然炸塌了几处垛口，却未能打开缺口。
更麻烦的是，粮道开始出问题了。
“将军，从临安来的运粮队被劫了！”
粮草官急匆匆地闯进大帐。
“五百石粮食，还有一批火药，全没了！”
钱元猛地站起：
“谁干的？”
“是附近山里的土司兵。他们熟悉地形，打了就跑，咱们的护卫队追不上。”
接下来的几天，类似的消息不断传来。
大大小小的土司像是嗅到血腥味的豺狼，不断骚扰粮道，袭击落单的士兵。
军中的粮食开始紧张，士兵们不得不缩减口粮。
“将军，再这样下去，不等攻下楚雄，咱们自己就先饿死了。”周参军忧心忡忡地说。
钱元在帐中踱步，突然停下：
“李强！”
“末将在！”
“给你两千精兵，专门对付这些土司。记住，不要被动防守，要给老子主动设伏，打疼他们！”
“末将明白！”
李强眼中寒光一闪。
就在李强领兵出营的同一时间，刘申的火器营迎来了转机。
一个当地老猎人被带到大帐。
老人战战兢兢地说：
“将军，小的知道一条小路，可以通到城东的山上。从那山上，可以俯瞰整个楚雄城。”
刘申立刻亲自带人去查看。
果然，在城东三里外有一处高地，虽然陡峭，但确实可以架设火炮。
“太好了！”
刘申兴奋地拍大腿。
“把咱们的重炮都拉上来！”
接下来的三天，士兵们连夜开辟道路，用绳索和滚木，硬是把十门重炮拉上了山头。
第四天清晨，楚雄城头的守军惊讶地发现，东面的高地上突然出现了敌人的炮阵。
“放！”
刘申一声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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