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缝悄然开启,消毒水的味道混杂着一丝淡淡的药味,更加清晰地飘散出来。
透过那道狭窄的缝隙,林潇南看见了。
单人病房里,光线有些昏暗。韩彻半靠在摇起的病床上,身上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显得有些空荡,与他平日挺拔健硕的形象截然不同。他一只手臂露在外面,从小臂到手掌,果然缠满了厚厚的白色纱布,固定着,动弹不得。额角贴着纱布,脸颊一侧也有轻微的擦伤,已经结了深色的痂。
他闭着眼,眉头却无意识地微蹙着,脸色是失血后的苍白,唇色也有些淡。呼吸声比平时沉重,带着伤后的虚弱。
褪去了所有冷硬和强势的外壳,此刻的他,看起来竟是难得的……脆弱。
林潇南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酸涩得发疼。她下意识地就想推门进去,想问问他到底伤得怎么样,还疼不疼。
可她的脚却像被钉在了原地。
进去之后呢?
说什么?
质问他为什么骗自己?还是像个傻瓜一样嘘寒问暖?
他会不会觉得她阴魂不散,觉得她麻烦?他那个脾气,或许会立刻冷下脸让她出去。
而且,刚才那个领导模样的人说了,要他严格遵医嘱,需要休息。她这样冒冒失失地闯进去,会不会打扰他?
各种顾虑和莫名的怯懦,像潮水般涌上,瞬间浇灭了她刚才鼓起的勇气。
她盯着他苍白的睡颜看了几秒,那只缠满纱布的手刺痛了她的眼睛。
最终,她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了手。
门缝悄无声息地合拢,隔绝了里面的景象。
她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脚步凌乱地冲下楼梯,一路跑出医院,直到冷风灌满胸腔,才扶着路边的树,剧烈地喘息起来。
她终究,还是没有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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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林潇南彻夜未眠。
病房里韩彻虚弱苍白的模样,那只缠满纱布的手,反复在她眼前闪现。与之交织的,是十字路口的火光,他冷硬的命令,看台下灼热的气息,雨夜怀抱的温暖,还有那句沙哑的“没事”……
每一种情绪都在撕扯着她。
后悔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为什么当时没有进去?至少,确认他是否安好。
天快亮时,她终于做出了决定。
她要去。哪怕再看一眼也好。
她早早起床,洗漱,然后去了学校附近最好的水果店,精心挑了一个果篮。又去花店,选了一束白色的百合,搭配着绿色的桔梗,清新淡雅,不像探病,倒像是……别的什么意味。最后,她还提了一箱牛奶。
手里沉甸甸的,心里却更加慌乱。她不断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就以班级同学的名义,对,大家都很关心他……虽然这谎言蹩脚得她自己都不信。
再次来到医院,找到那间病房。门关着。
她站在门口,做了几次深呼吸,才鼓起勇气,轻轻敲了敲门。
“进。”里面传来他低沉的声音,依旧沙哑,却比昨天听起来有了点力气。
林潇南推开门。
韩彻还是半靠在床上,正在用没受伤的左手费力地试图够床头柜上的水杯。听到开门声,他转过头——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凝固了。
韩彻的动作顿住了,看着站在门口、手里大包小包、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的她,那双深黑的眸子里清晰地掠过一丝极大的错愕,随即变得深沉难辨。
林潇南的脸瞬间烧了起来,心跳快得几乎要失控。她僵硬地走进来,把东西放在墙边的空位上,手指紧张地绞在一起,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低着头,语无伦次地开始背诵路上想好的说辞:
“韩…韩教官,听说你受伤了,我们……我们班同学都很担心,派我……派我来看看你……这是大家的一点心意……”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听不见。这谎撒得实在拙劣,连她自己都感到尴尬。
韩彻没说话。
他只是看着她,目光从她泛红的脸颊,游移到她紧张绞动的手指,再落到墙边那明显过于“精心”的果篮、鲜花和牛奶上。
病房里一片寂静,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车流声。
这沉默让林潇南更加无措,她硬着头皮,试图再说点什么来弥补:“大家……都很着急,希望你早日康复……”
话音未落。
病床上的韩彻忽然动了。
他像是完全无视了手臂的伤和身体的虚弱,猛地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几步就跨到了她面前!
动作快得惊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
林潇南惊得低呼一声,下意识地后退,后背却直接抵在了冰冷的墙壁上。
他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了她,熟悉的、带着淡淡消毒水和药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吓得闭上了眼,以为他要发火,质问她的谎言。
然而,预想中的斥责并没有到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坚实的手臂猛地环住了她的腰,用力一带!
天旋地转间,她整个人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紧紧地、紧紧地拥进了一个温热却带着伤后虚弱的怀抱里!
林潇南猛地睁开眼,大脑一片空白。
韩彻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头发。他抱得很用力,那只未受伤的手臂紧紧地箍着她,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他的脸颊埋在她的颈窝,贪婪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仿佛在确认她的存在,又仿佛在汲取某种能让他安定下来的气息。
林潇南浑身僵硬,像一根木头,一动不敢动。她能感觉到他胸膛的震动,能闻到他身上浓烈的药味下,那丝熟悉的、属于他本身的凛冽气息。
心跳声震耳欲聋,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她的。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极其缓慢地、仿佛用尽了所有克制力地,稍微松开了一点力道,但依旧没有放开她。
他低下头,黑眸深不见底,牢牢锁住她惊慌失措的眼睛。
然后,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带着一种看穿一切的、近乎叹息的语调:
“撒谎。”
“……”
林潇南的脸颊瞬间爆红,像是被当场捉住尾巴的猫,羞窘得无地自容。
他看出来了。他早就看出来了。
什么班级的心意,什么大家的担心,全是她编造的、漏洞百出的借口。
她张了张嘴,想辩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韩彻看着她红透的脸和无处躲藏的眼神,眼底那抹深沉似乎化开了一点极淡的、难以捕捉的情绪。
他没有追问,也没有戳破。
他只是再次收紧了手臂,将重新变得僵硬的地更紧地拥在怀里,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的发顶,发出一声极低极低的、近乎呓语的叹息。
“来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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