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雨点密集地敲打着东京冰冷的街道,将霓虹灯光晕染成一片模糊的光海。一辆黑色的保时捷356A无声地滑过湿漉漉的路面,像一头蛰伏的鲨鱼,与周围匆忙避雨的车流格格不入。
车内,琴酒点燃了一支香烟,狭长的眼眸透过弥漫的青白色烟雾,冷冷地注视着窗外流淌的雨幕。伏特加专注地开着车,电台里播放着庸俗的流行乐,与车内的低气压形成鲜明对比。任务刚刚结束,干净利落,一如往常。空气中还隐约残留着一丝硝烟和血腥的气味,很快就被烟味压了下去。
“大哥,直接回基地吗?”伏特加瓮声瓮气地问道,顺手关掉了吵人的音乐。
琴酒没有立刻回答,他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不。去三号安全屋。”他的声音低沉而冷冽,不带丝毫情绪。
“明白。”
车子在一个红灯前停下,雨刮器有节奏地左右摆动。就在这时,琴酒的视线捕捉到了路边一个略显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个娇小的女孩,撑着一把与自身气质完全不符的纯黑色雨伞,站在一家已经打烊的精品店屋檐下,似乎在避雨,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她穿着简单的浅色连衣裙,外面套着一件针织开衫,微卷的发梢被风吹起的雨丝打湿,几缕贴在白皙的脸颊旁。看上去纯净又无害,像是不小心闯入夜雨迷途的邻家少女。
是铃兰。
琴酒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她怎么会在这里?这个地点并非任务区域,也远离她通常活动的范围。
伏特加也注意到了:“咦?那不是铃兰吗?”
绿灯亮起,保时捷缓缓起步。就在经过那个身影的瞬间,琴酒看到铃兰也恰好转过头,目光与车内的他对上。她似乎微微惊讶了一下,随即脸上绽开一个甜美的笑容,甚至还朝着车子的方向小幅度的挥了挥手,像是在说“好巧呀”。
她的笑容在雨夜中显得格外醒目,与周围阴沉的环境以及他们刚刚经历的杀戮形成了荒谬的对比。
琴酒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
伏特加迟疑地问:“大哥,要停下吗?”
“继续开。”琴酒的声音没有任何波动。
保时捷没有丝毫停顿,平稳地驶过了路口,将那个站在雨中的身影抛在了后面。伏特加透过后视镜,看到铃兰的身影在雨幕中迅速变小,似乎还保持着那个挥手的姿势。
车内恢复了寂静,只剩下引擎的低鸣和雨点敲击车顶的声响。
大约过了五分钟,琴酒忽然开口:“掉头。”
“啊?哦,是,大哥!”伏特加虽然疑惑,但立刻执行命令。黑色的古董车在下一个路口灵巧地调转了方向。
当保时捷再次回到那条街时,铃兰还站在原地。她正微微踮着脚,试图看清远处是否有空载的出租车,那把黑伞稍稍倾斜,雨水打湿了她一边的肩膀。
车子在她身边停下。副驾驶的车窗缓缓降下,露出琴酒冷峻的侧脸和那双在黑暗中依然锐利如刀的眼睛。
“上车。”言简意赅,不容置疑。
铃兰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随即化为更深的笑意,眼睛弯成了月牙。“哎呀,真是麻烦你们了。”她声音轻快,没有丝毫的窘迫或意外,仿佛早就料到他们会回来。
她收拢雨伞,拉开车门坐进了后排。一股微凉的、带着雨水清新气息和一丝极淡甜香的味道瞬间冲淡了车内的烟味和血腥气。
“谢谢啦,Gin。”她一边整理着微湿的裙摆,一边语气自然地道谢,仿佛只是搭了个顺风车的朋友。
琴歌没有回应,甚至没有回头看她。伏特加倒是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句:“铃兰,你怎么会在这里?”
“嗯~说来有点倒霉哦,”铃兰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本来想给Sherry带一家超~难买的芝士蛋糕,结果排了好久的队,出来就下这么大的雨,完全打不到车呢。”她晃了晃手里拎着的精致纸袋,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很合理的理由,符合她偶尔会有的、看似无用的闲情逸致。但琴酒的目光在后视镜里与她相遇,那双紫灰色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快的、难以捕捉的狡黠。
真的只是巧合吗?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
琴酒掐灭了烟蒂,声音依旧冰冷:“你去的地方和回基地是反方向。”
“我知道呀,”铃兰笑得毫无阴霾,“但我的幸运告诉我,一定会遇到好心人的。你看,这不是就遇到你们了吗?”她的话语总是真真假假,带着一种天真的残酷和难以捉摸的意味。
幸运?琴酒心中冷笑。他更相信是精心的算计。她或许早就看到了他的车,算准了他会经过这里,甚至算准了他可能会……回来。
这种被看透一丝可能性的感觉,让他有些不快,但同时又勾起一种探究的兴趣。这个女人,就像她代号的那种花,美丽纯洁的外表下,是致命的毒素。
车内再次陷入沉默。铃兰似乎并不在意这凝滞的气氛,她自顾自地拿出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了她小巧的脸庞,她似乎在和谁发着邮件,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伏特加专注开车,不敢多言。
雨似乎下得更大了,密集的雨点砸在车顶上,声音响得几乎要盖过引擎声。
忽然,车子经过一个积水颇深的路段,溅起一片巨大的水花。同时,车身猛地颠簸了一下。
“啧,这路况……”伏特加抱怨了一句。
后排的铃兰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颠簸惊到,低呼一声,身体失去平衡,下意识地向前伸手,指尖不经意地擦过了琴酒放在座椅扶手上的手背。
冰冷的指尖,一触即离。
琴酒的手臂肌肉瞬间绷紧,几乎是本能地,另一只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伯莱塔上。他猛地转头,凌厉的目光射向身后的女人。
然而,映入眼帘的是铃兰略带歉意的无辜表情,她迅速坐好,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啊,对不起,Gin,我不是故意的。”她的眼神清澈,看不出任何刻意为之的痕迹。
是意外?还是又一次试探?
琴酒盯着她看了几秒,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人心。铃兰坦然回望,甚至微微歪了歪头,仿佛在问“怎么了?”。
最终,琴歌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缓缓松开了按着枪的手,转回了头。但他周身散发出的冷气压强了几分。
铃兰的嘴角,在他看不见的角度,极轻微地向上勾了一下,随即消失无踪。
又过了十几分钟,车子驶入一个相对安静的街区,在一栋不起眼的公寓楼前停下。这是组织名下的一处安全屋,铃兰偶尔会使用这里。
“到了。”伏特加说道。
“谢谢你们送我回来。”铃兰拿起自己的东西,准备下车。她推开车门,撑开那把黑伞,再次融入了雨幕之中。
就在她准备关上车门时,一直沉默的琴酒忽然开口,声音透过雨声传来,比雨更冷:“你的幸运,最好每次都有效。”
这不是关心,是警告。警告她不要玩火,警告她不要试图算计到他的头上。
铃兰站在伞下,雨水在黑伞边缘形成一串串珠帘。她回过头,脸上的笑容在雨中显得有些朦胧,却依旧甜美得惊人。
“当然,”她的声音带着笑意,却有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因为它总会带我找到我想要的。”
说完,她轻轻关上车门,转身步伐轻快地走向公寓入口,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厅的灯光里。
保时捷在原地停留了片刻,直到确认她安全进入(这更像是某种程序性的习惯,而非关心),才再次发动,无声地滑入茫茫雨夜。
车内,琴酒看着窗外不断流淌的雨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刚才被那冰冷指尖触碰到的手背。
幸运?
他点燃了第二支烟,缓缓吸了一口。
他更相信,那是一场精心编织的、名为巧合的陷阱。而那个叫做铃兰的女人,正优雅地站在陷阱中央,对他发出邀请。
而他,竟然真的鬼使神差地,掉了头。
这感觉……令人不悦,却又该死的有趣。
雨,还在下。黑色的保时捷载着沉默的杀神和他的疑惑,消失在东京迷离的夜色深处。而那一触即离的冰冷温度,却仿佛残留了下来,在这充满血腥与烟味的空间里,留下了一丝若有若无、却又无法忽视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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