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的分别并没有缓解铃木园子心中的不安,反而像投入静湖的石子,涟漪持续扩散。京极真临行前那深深的一瞥,以及他对星野葵毫不掩饰的审视和冷淡,像一根细刺,扎在她的心底。
回到熟悉的城市,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身边的毛利兰依旧沉默寡言,眉宇间笼罩着化不开的轻愁。而星野葵,则一如既往地温柔体贴,仿佛机场餐厅里那场无声的交锋从未发生。
但园子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一边是她相识多年、情同姐妹、如今正陷入巨大痛苦需要支持的小兰。是小兰崩溃时抱着她哭泣的无助,是小兰向她透露对柯南(新一)身份的恐惧和挣扎时的信任,是她们共享的那个黑暗又诱人的秘密,以及星野葵为她们打开的、那个看似能“解决问题”的“灰色世界”的入口。在那里,她觉得自己不再只是被保护的大小姐,而是能真正为朋友做点什么的、更有力量的人。
另一边,是她倾心相爱、纯粹强大、刚刚归来却对这一切流露出明显抗拒和担忧的阿真。是他那双能看透虚伪的锐利眼睛,是他那句关于“心若被迷惑,力量只会带来毁灭”的警告,是他拥抱时那令人安心的力量和温度,是他们之间那份不掺任何杂质的、光明正大的感情。
天真快乐的日常,与掺杂着秘密、刺激和“力量”的黑暗诱惑。
两条截然不同的路在她脚下延伸,她被迫站在了岔路口。
“园子,你最近好像总是心不在焉的?”星野葵的声音温柔地响起,打断了园子的思绪。她和兰都关切地看着她。
园子猛地回神,勉强笑了笑:“啊?有吗?可能……可能是有点累了吧。”她不敢看星野葵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
小兰轻轻挽住她的胳膊,低声道:“是因为京极先生的事吗?他……好像对葵姐有点误会。”她也察觉到了机场那微妙的气氛。
星野葵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无奈和委屈,轻轻叹了口气:“也许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让京极先生觉得不舒服了吧。毕竟他是那么正直又敏感的人。”她将京极真的警惕归咎于自身的“不足”,反而显得更加无害和善解人意。
“才不是葵姐的错!”园子下意识地反驳,话出口又觉得有些无力。阿真的态度确实有些奇怪,但她内心深处又无法完全否定阿真的直觉——那野兽般的直觉曾无数次在赛场上帮他避开危险。
“没关系的,园子。”星野葵宽容地笑笑,“重要的是你和京极先生之间的感情。不要因为我的缘故影响到你们。”她以退为进,表现得无比大度,反而让园子更加内疚。
这时,园子的手机响了一下,是邮件提示音。她拿出来看了一眼,脸色微微一变。
发件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内容只有一句话和一串地址:“想知道你朋友最近真正在烦恼什么吗?今晚八点,独自前来。”
心脏猛地一跳。这封邮件来得太诡异,太巧合。她下意识地看向小兰,又迅速移开目光。小兰真正的烦恼……不就是新一和柯南的秘密吗?还有那些无法对旁人言的、被葵姐引导出的黑暗念头……难道有人知道了?
是谁?目的是什么?
恐慌瞬间攫住了她。她第一个念头是找小兰和葵姐商量,但邮件明确要求“独自前来”。第二个念头是告诉阿真,可阿真刚走,而且……她莫名觉得这件事可能和葵姐所说的“灰色世界”有关,而阿真显然是排斥那个世界的。
她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发抖。
“怎么了,园子?脸色这么难看。”小兰担忧地问。
“没、没什么!”园子慌忙把手机塞回口袋,强自镇定,“垃圾邮件而已啦!真是的,现在的广告越来越过分了!”
星野葵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那双清澈的眼底似乎闪过一丝极快的、了然的光芒,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体贴地转移了话题:“说起来,前面新开了一家可丽饼店,据说很好吃哦,要不要去尝尝?”
园子心乱如麻地附和着,脑子里全是那封诡异的邮件。
当晚,七点五十分。
园子站在那串地址所指的、一条偏僻巷口的阴影里,心脏怦怦直跳。她最终还是来了。对朋友的担忧,对秘密的好奇,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刺激”的渴望,压过了恐惧。
巷子里很暗,只有远处路灯的一点微光渗入。她紧张地攥着衣角,几乎想要转身逃跑。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男人的怒骂声从巷子深处传来!
“臭小鬼!把东西交出来!”
“竟敢坏老子的好事!”
园子吓得屏住呼吸,悄悄探头望去。只见三个流里流气的男人正围着一个穿着校服的瘦弱少年,推搡着他,似乎想抢夺他手里的什么东西。少年死死护着怀里的书包,倔强地不肯松手。
“那是我妹妹的救命钱!你们不能抢!”少年带着哭腔喊道。
“呸!谁管你!识相点就快点拿出来!”
眼看那些男人就要动手殴打少年,园子气血上涌,几乎要冲出去制止,但对方有三个人,她根本不是对手。她慌忙掏出手机想要报警,却发现手机竟然毫无信号!
怎么办?!怎么办?!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巷子另一头悄无声息地切入!
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只听几声沉闷的击打和痛苦的闷哼,那三个彪形大汉甚至没看清来人是谁,就如同被砍倒的木头一样,瘫软在地,失去了意识。
整个过程不到五秒。
月光勉强勾勒出那个突然出现的救援者的轮廓——身材高挑,动作干净利落到冷酷,脸上似乎戴着遮挡面容的帽子或口罩。
那个被救的少年吓呆了,愣在原地。
黑影看都没看地上的人一眼,只是对少年低声快速说了一句:“钱拿好,快走。以后走大路。”
少年如梦初醒,连滚爬爬地道谢,抱着书包飞快地跑出了巷子。
黑影这才转过身,目光似乎投向巷口园子藏身的方向。
园子吓得心脏几乎停跳,紧紧捂住嘴,生怕发出一点声音。
但那黑影并没有走过来,只是站在那里,仿佛确认了什么。然后,身影一晃,便如同融入黑暗般消失不见了,只留下地上三个昏迷不醒的男人。
园子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双腿发软,大口喘着气。刚才那一幕太过震撼。那恐怖的身手,那高效冷酷的解决方式……绝不是普通人!
是……是那个发邮件的人吗?他\/她为什么要让我看到这个?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再次震动。还是那个陌生号码。
“看到了吗?这就是隐藏在秩序之下的蛀虫。而刚才那种力量,才是真正高效的‘清除’和保护。铃木园子,你选择站在哪一边?是继续做无忧无虑的金丝雀,还是……拥有能够真正保护重要之物的力量和觉悟?”
邮件的内容如同恶魔的低语,敲击着园子脆弱的神经。
她想起小兰的痛苦和无助,想起如果刚才那个少年没有遇到那个神秘人会发生什么,想起自己面对危险时的无力感……也想起京极真那排斥和警告的眼神。
那个神秘人展示的力量,虽然冰冷可怕,却有效!而且,他\/她似乎是在“保护”弱者?
星野葵的话语再次回响在耳边:“纯粹的力量固然强大,但唯有理解了黑暗,才能真正守护光明……”
“当你想要真正保护一样无比珍贵的东西时,偶尔是需要接触一些阴影,需要一些……非常规的手段的。”
难道……这就是葵姐所说的“灰色力量”?虽然看起来可怕,但目的是好的?是为了……保护?
强烈的冲击和对“力量”的渴望,混合着对朋友的担忧,暂时压倒了她的恐惧和对光明世界的留恋。
她颤抖着手指,回复了邮件:“你是谁?你想怎么样?”
几乎在她发送成功的瞬间,新的邮件就回了过来。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毛利兰需要帮助,而只有踏入这边的世界,你才能真正帮到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徒劳地担心。选择权在你。若想了解更多,明天放学后,单独来找我。——星野葵”
看到落款的名字,园子如遭雷击,猛地抬起头。
星野葵?!
这一切……都是葵姐安排的?那个黑影是葵姐的人?那个少年……是诱饵?还是真的?
巨大的震惊和混乱席卷了她。但诡异的是,在震惊之后,涌上心头的竟不是被欺骗的愤怒,而是一种……奇异的“果然如此”的释然感,以及一种被选中、被赋予重任的扭曲的兴奋感。
葵姐拥有这样的力量……她早就隐约感觉到了。而现在,葵姐向她摊牌了。
选择权在她。
是继续留在阳光下,看着小兰痛苦却无能为力,甚至可能失去阿真的信任?
还是……踏入葵姐的世界,获取那种强大而高效的力量,真正地“守护”朋友和……或许未来也能以此守护她和阿真的感情?
黑暗的诱惑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和强大。
她看着地上昏迷的男人,又想起小兰泪流满面的脸,想起京极真离去时担忧的眼神。
良久,她紧紧地握住了手机,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她做出了选择。
第二天放学后,园子没有像往常一样和小兰一起走。
她深吸一口气,对等待她的小兰和星野葵露出了一个与平时无异的、略带歉意的笑容:“小兰,葵姐,抱歉啦!我今天有点事,要先回家一趟!”
然后,她看向星野葵,眼神里多了一丝复杂难辨的意味,语气如常地说道:“葵姐,明天……明天我有事想单独请教你,方便吗?”
星野葵看着园子那双努力维持平静却暗流汹涌的眼睛,脸上露出了一个了然而温柔的微笑。
“当然方便,园子。随时都可以。”
小兰并未察觉两人之间无声传递的信息,只是点点头:“那园子你路上小心哦。”
园子转身,朝着与家相反的方向走去。
脚步从一开始的迟疑,逐渐变得坚定。
她选择了那条通往阴影的道路。
为了小兰。
也为了那份她刚刚窥见的、冰冷而强大的“守护”之力。
天真的快乐,从她做出选择的那一刻起,便已开始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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