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被领到王宫深处一处僻静的院落。
虽说是“偏僻”，可这地方雕梁画栋，陈设精致，地面铺着厚厚的地毯，空气里浮动着若有似无的香薰气息。
论奢华程度，竟比伊蕾拉那间院长宿舍还要夸张数倍。
领路的护卫，也就是那个雷蒙德，面无表情地推开木门，声音硬邦邦地砸过来：
“以后你就住这里。需要什么，跟外面值守的人说。记住，宫里规矩多，眼睛也多，安分待着，别动不该动的心思。”
陈默没什么反应，只淡淡“嗯”了一声。
监视？无非是从街边嗡嗡叫的苍蝇换成了拴在门口的狗，本质上没什么区别。
他暂时也没别的计划，先借着这“恩典”把剑术根基打牢，再试试能否从那位人傻钱多的公主殿下嘴里撬出些关于这个世界深层秘密的边角料。
房间早已打扫得一尘不染。他没什么行李，只将那张过分柔软的床铺略微整理，坐下试着感受了一下——比旅店的硬床舒服太多。
刚坐下没多久，门外便传来轻微的叩击声。
三名身着宫内女官服饰的年轻女子垂首而入，手中捧着几套折叠整齐的衣物和一套崭新的剑道护具。
衣物是上好的丝绸与软缎，触手冰凉滑腻，边角用银线绣着繁复却不张扬的暗纹。
那件内衬的韧性甚至让他怀疑能一定程度上抵御锐器的切割。
而旁边那套护具，无论是皮革的质地还是金属扣件的工艺，都透着一股“昂贵”的气息。
陈默随手拿起一件外袍掂了掂，面料极轻，却异常坚韧。
他毫不怀疑，光是这一身行头的造价，恐怕就远超他身上的附魔法袍。
到底是这王室富得流油，还是那位艾莉娅公主败家已经到了如此令人发指的地步？
他压下心头那点无用的感慨，利落地换上了其中一套便于活动的训练服。
布料贴合身体，活动间几乎听不到摩擦声，确实是为实战考虑的高级货。
一名一直静候在旁的女官见他换好衣物，这才上前一步，依旧低着头，声音细弱：“大人，请随我来，训练场已为您备好。”
陈默跟着那名女官，穿过几重守卫森严的拱门，最终抵达一处被高墙环绕的露天场地。
地面铺着特制的吸震砂石，边缘摆放着各式训练器械，从木桩到铁人一应俱全，远处甚至还有专供移动靶射击的轨道。
空气里弥漫着阳光和干净尘土的味道，与外面宫殿的奢华靡丽截然不同。
这里安静得只剩下风声。
女官无声地行了一礼，悄然退下，将场地留给了他。
场地中央，站着一个背对着他，如同一尊凝固岩石的身影。
那是一位老者，身着朴素的灰白色劲装，身形算不上魁梧，甚至有些干瘦，但仅仅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渊渟岳峙的厚重感。
他花白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双手拄着一柄木剑。
陈默的精神感知能清晰地捕捉到，老者周身萦绕着一股凝练到极致的锋锐气息，仿佛他本人就是一柄收入鞘中的绝世利剑。
陈默能感觉到，这老者的实力深不可测，远超他之前遇到过的任何战士。
他略微停顿，走上前，试图打个招呼：“前辈，在下陈默，奉公主殿下之命前来……”
话音未落！
那背对他的老者身影骤然模糊！
没有预兆，没有杀气，甚至没有听到破风声！
陈默只觉眼前一花，一股冰冷的锐气已然逼近眉心！
快！快到超越视觉捕捉的极限！
生死一线的本能压过了一切思考！
几乎在那锐气及体的同一瞬间，一面闪烁着土黄色光晕的护盾突然凭空出现在他面前！
铛——！
一声极其短暂的碰撞声炸响！
老者手中的木剑已然崩断，断剑旋转着落在地上，护盾剧烈震颤，涟漪道道扩散，却硬生生扛住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击！
老者眼中精光一闪，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情绪波动——惊讶。
他上下打量着陈默，以及那面正在缓缓消散的土元素护盾，略带疑惑：“魔法师？而且……至少是六阶的防御魔法，瞬发？”
陈默心中凛然，散去护盾，面上依旧平静：“是。晚辈确实修习魔法。”
老者眉头紧紧皱起，脸上满是困惑：“一个能瞬发六阶魔法的高阶法师，跑到这武夫的训练场来做什么？你说是公主殿下派你来的，她可知你的底细？”
“公主殿下只知我想学剑。”陈默回答得言简意赅，“魔法是魔法，剑是剑。我需要掌握剑的力量。”
老者盯着他看了半晌，似乎想从他眼中找出戏谑或者谎言，但最终只看到一片沉静。
他摇了摇头，像是无法理解这种“多此一举”的行为，但终究没再多问。
“罢了。既然是殿下的命令，老夫自然会教。”他顿了顿，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不过，你是魔法师这件事，老夫需得如实上报。在这王宫之内，没什么能真正瞒得住。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不再看陈默，转身走向场地中央的训练木桩，只留下一句：
“热身。然后过来。让我看看，一个法师的身体，究竟能笨拙到什么地步。”
陈默依言开始热身，拉伸四肢，活动关节，让身体快速进入状态。
随后，他自器械架上取下一柄制式木剑，握在手中掂量了一下，走到老者面前数步远处，摆开一个最基础的起手式。
老者也换了一把木剑，但身形松弛，仿佛全身都是破绽：“攻过来，用你会的任何方式。”
陈默深吸一口气，眼神陡然锐利，脚下发力，大步前踏！木剑撕裂空气，带着呼呼声直劈而下！
老者手腕微动，那柄看似沉重的木剑后发先至，轻巧地向上一撩，精准地点中陈默木剑发力最薄弱之处，“啪”的一声轻响，便将这势大力沉的一劈荡开。
陈默拧身变招，横砍、直刺、上挑……基础剑招连绵不绝，动作熟练，发力也足够狠辣，带着明显的实战痕迹，绝非花架子。
然而，无论他如何变招，速度多快，角度多刁钻，老者的木剑总能以最小的幅度，在最恰当的时机，或点、或拨、或引，将他的攻势轻描淡写地化解于无形。
那柄木剑在老朽的手中，仿佛拥有了生命，化作一道无处不在的屏障。
十几招过后，陈默气息微喘，主动后撤一步，停下了攻势。
老者并未追击，微眯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亮。
他微微颔首，声音依旧平淡：
“练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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