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远征军蒸汽骑士维护兵爱丽丝·韦伯的书信
1914年10月,于法国某地(天晓得这是哪儿?)
我亲爱的妹妹凯西,
希望这封信能顺利穿越海峡,送到你和爸爸妈妈手里。我现在正利用难得的十分钟休整时间,背靠着一个装满了扳手和备用管道的工具箱,在一条泥泞的路边给你写信。墨水差点冻上,字迹可能有些潦草,请多包涵。
首先,请务必告诉爸爸妈妈,我一切安好,身体康健,让他们千万不要过度担心。虽然这里的情况……嗯,和我们在家时想象的“光荣远征”完全不同。
我们踏上法国土地时,码头上人声鼎沸,仿佛我们是来参加盛大的阅兵。巨大的飞艇悬停在头顶,投下令人敬畏的阴影,我甚至为我能被分配到维护这些钢铁巨兽和蒸汽骑士的部门而感到一丝骄傲——毕竟,这是我们大英帝国的力量象征,不是吗?
但这种感觉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我们几乎没在任何一个地方停留超过两天。大部分时间,我们都在行军,或者说,是在“移动”。向南,不停地向南。报纸上或许会说我们在进行“战略转移”,但我的感觉就是——我们在不停地走。跟着我们庞大的补给车队,还有那些偶尔才能看见、轰鸣作响的蒸汽骑士(它们需要精心的维护,而我们人手永远不够)。
天哪,凯西,我从未想过会这么累。每天结束的时候,我的靴子里仿佛灌满了铅,军装沾满了机油和法国特有的那种黏糊糊的泥巴。我的手指因为长时间拧动冰冷的螺栓而僵硬酸痛,耳边似乎永远回荡着发动机的轰鸣和行军的口令。
前两周,我们终于停了下来,在一个小村庄附近进行了短暂的休整。我以为我们终于要建立前线维修厂了,终于可以好好检修一下那些状态不佳的蒸汽骑士了。我甚至奢侈地幻想能有一张真正的床,而不是裹着毯子睡在卡车底下。
但好景不长。刚把工具摊开,命令又来了:打包,出发。这一次,是向北走。
士官告诉我们,我们要去“帮助法国人进行一场大战斗”,要阻止德国人的推进。可是,我亲爱的妹妹,我已经记不清我们走了多少天,走过了多少看起来一模一样、荒无人烟的田野和村庄。讽刺的是,我连一个德国兵的影子都没见到。战争似乎发生在很远的地方,只有偶尔天空中出现的、不属于我们的飞艇,或者远方地平线上模糊的烟柱,提醒我们正身处战场。
我们就像在一个巨大而空旷的舞台上盲目奔波,观众和对手都隐匿不见。
这里的东西真是难吃得令人绝望!那种硬得像砖头一样的饼干,还有总是带着一股奇怪味道的炖菜。幸好,茶还是可以的!无论走到哪里,只要生起篙火,我们总能想办法煮上一壶热茶。这滚烫的、熟悉的滋味,几乎是支撑我坚持下去的唯一慰藉,让我恍惚间觉得离家的距离还不算太远。
爸爸妈妈的情况如何?爸爸最近有没有好些?妈妈是不是还在为黑市上糖的价格唉声叹气?家里的一切都还好吗?伦敦的雾是不是还那么浓?我无比想念家里壁炉的温暖,还有你烤糊点心时那股焦味。
请代我拥抱他们,并再次告诉他们我很好。不要为我担心,我能照顾好自己,至少,我离真正的炮火还很远很远……
哦,天哪,士官在吹哨子了,又在喊“集合!出发!”。看来这短暂的休息结束了,我们又得继续向着未知的目的地前进。上帝才知道我们还要这样走多久。
永远爱你的, 姐姐爱丽丝
又及:茶和机油的味道混在一起,成了我现在最熟悉的香水味。古怪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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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件戛然而止,末尾可见些许匆忙溅上的泥点)
爱丽丝匆忙将信纸塞进信封,用铅笔草草写上地址,将其塞进胸前口袋,等待下次遇到后勤邮递车辆时交出。她深吸了一口冰冷潮湿的空气,空气中混合着泥土、柴油和远处隐约飘来的煤烟味。
她站起身,拍了拍沾满泥浆的军裤,朝着她那群同样疲惫不堪的同伴们走去。巨大的蒸汽骑士在道路旁矗立着,像沉默的钢铁巨人,关节处嘶嘶地冒着白色蒸汽,等待着她和她的战友们去维护、去驱动,继续跟随这无休止的行军,奔向北方那场无人知晓、却将决定命运的战斗——他们称之为“奔向大海”的竞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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