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数百支羽箭离弦,发出了一声整齐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共鸣。
箭矢组成的乌云遮蔽了林间最后的光亮,朝着飞鸢残骸中心的两人当头罩下。
这是死亡的罗网,避无可避。
萧云庭的脑中一片空白,身体却做出了最本能的反应,他用自己并不壮硕的身躯,将依旧昏迷的拓跋烈死死地护在身下。
他能感受到身下男人身体的僵硬,那残存的、微弱的生命气息,是他此行最大的赌注。
输了,就一起死在这里。
可他不想死。
就在箭尖即将触及他后背衣料的瞬间,他怀中那块贴身存放的黑色石头,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
那光芒并不刺眼,是一种温润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暗光,透过衣物,在他和拓跋烈周围形成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叮!叮叮当当!
预想中血肉被撕裂的声音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密集的、雨打芭蕉般的清脆撞击声。
第一支箭矢在距离萧云庭后背不到一尺的地方,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箭头扭曲,箭杆从中断裂,无力地坠落在雪地上。
紧接着,是第二支,第三支,第无数支。
漫天箭雨,竟没有一支能够突入他们身周一米的范围。
那些致命的箭矢,有的被弹开,有的被折断,有的甚至在半空中诡异地改变方向,射向了一旁的树干。
飞鸢的残骸也发出了低沉的嗡鸣,似乎与那块黑石产生了某种共鸣。
这超越常理的一幕,让林间的肃杀之气出现了片刻的停滞。
拉弓的士兵们动作僵住,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他们看到了什么?
箭矢……被挡住了?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怎么回事?』
一个士兵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是妖术……一定是妖术!』
另一个士兵丢掉了手里的弓,脸上血色褪尽。
李副将的瞳孔收缩成了一个危险的针尖。
他死死地盯着那片箭矢无法侵入的区域,脸上的肌肉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抽搐。
他预想过很多种可能,萧云庭的求饶,或是临死前的反扑,但他从未想过会是眼前这种景象。
『慌什么!』
李副将厉声喝骂,试图稳住军心,但他的声音里也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疑。
『不过是江湖术士的障眼法!给我继续放箭!耗也要耗死他!我不信他能一直撑着!』
然而,他的命令并未得到立刻的执行。
因为,一个新的变故发生了。
一声低沉的、压抑着无尽痛苦与愤怒的嘶吼,从飞鸢的残骸中心爆发出来。
『呃啊啊啊——!』
拓跋烈,那个被断定已经油尽灯枯的草原狼王,猛地睁开了双眼!
他的眼眸中一片血红,充满了野兽般的凶戾之气。
他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漫天坠落的箭矢,以及那个用后背为他撑起一片天的、瘦削的身影。
萧云庭……在保护他?
这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即被身体濒临死亡的危机感和身为王者的尊严所点燃。
他拓跋烈,何曾需要一个看起来文弱的南朝王爷来保护!
『滚开!』
他发出一声咆哮,身体里不知从何处涌出一股力量。
那捆绑着他和飞鸢残骸的坚韧绳索,被他贲张的肌肉寸寸绷断!
他一个翻身,在箭雨落下的间隙中,将还没反应过来的萧云庭一把拽起,然后反手将他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高大魁梧的身躯,如同一座山,挡在了萧云庭面前。
『你……』
萧云庭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一愣,他看着拓跋烈宽阔的后背,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你救我?』
拓跋烈声音沙哑,带着重伤初醒的虚弱,但语气里的那股桀骜却丝毫未减。他扭过头,用那双狼一般的眼睛盯着萧云庭。
『我拓跋烈,不需要任何人救。』
萧云庭看着他,又看了看周围因为这变故而再次陷入混乱的伏兵,忽然笑了。
『是吗?那你现在挡在我前面做什么?』
拓跋烈语塞,他只是本能地不想看到这个人为自己受伤。
『我……我只是不想欠你人情。』他生硬地回答。
『很好。』萧云庭点了点头,他能感觉到,怀中黑石的光芒正在迅速减弱,那层无形的屏障随时可能消失。
他凑近拓跋烈,压低了声音。
『现在,我们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想活命,就别废话。』
李副将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拓跋烈竟然醒了!
这让他心中的不安达到了顶点。一个萧云庭已经够诡异了,再加上一个本该死去的草原狼王?
不行,今天必须将他们斩草除根!
『妖术!他们用的是妖术!』李副将高声嘶喊,为自己,也为手下的士兵们寻找着理由,『都别怕!杀了他们,妖术自会破解!给我上!结阵!杀了他们!』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恐惧被贪婪压下,前排的士兵们拔出腰刀,组成一个半月形的包围圈,小心翼翼地逼了上来。
后方的弓箭手也再次拉开了弓弦,等待着命令。
『看来,你的二哥是铁了心要我们死在这里。』萧云庭靠在拓跋烈背后,冷静地分析着局势。
『二哥?』拓跋烈皱眉,他还不太清楚目前的状况。
『大夏的二皇子,你未来的敌人,也是我现在的敌人。』萧云庭言简意赅地解释,『他设了这个局,想让我们两个一起死,然后嫁祸给你们黑狼部落,挑起战争,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拓跋烈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他明白了。
这一切,都是南朝人肮脏的阴谋。
『南朝人……都该死!』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现在说这个没用。』萧云庭拍了拍他的后背,『屏障快消失了,我们必须动起来。』
他目光飞速扫过敌方的阵型。
『他们人多,但阵型松散。为了包围我们,两翼拉得太开。看到你右手边那个缺口了吗?那是他们的薄弱点。』
拓跋烈顺着他的指引看去,果然发现那边的士兵站位稀疏,而且看起来有些紧张。
『你想从那里突围?』
『不。』萧云庭摇了摇头,『那是陷阱。他们故意露出的破绽,就等着我们往里钻。』
拓跋烈一愣。
他看着萧云庭的侧脸,这个南朝王爷,在如此绝境之下,竟然还能保持着这样清晰的头脑。
『那我们怎么办?等死吗?』
『当然不。』萧云庭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我们要做的,是打乱他们的节奏。』
话音刚落,环绕在两人身边的光芒彻底熄灭。
那块黑石,恢复了平平无奇的样子。
『放箭!』
李副将抓住了这个机会,毫不犹豫地下达了命令。
新一轮的箭雨再次袭来!
『趴下!』
萧云庭大喊一声,两人同时蹲下,利用飞鸢巨大的残骸作为掩体。
箭矢哚哚地钉在骨架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们会把我们耗死在这里!』拓跋烈焦急地说道,他抓起身边一根断裂的、带着锋利尖端的骨刺,当作临时的武器。
『我知道。』萧云庭的眼神,越过重重士兵,牢牢地锁定在了后方那个身披银甲的李副将身上。
擒贼先擒王。
这是唯一的生路。
但他们和李副将之间,隔着上百名精锐士兵,这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硬冲,只有死路一条。
必须想个办法。
萧云庭的大脑飞速运转,将所有可利用的条件都纳入计算。
飞鸢的残骸,周围的地形,敌人的心理……
有了。
他看着拓跋烈,眼中闪烁着一种疯狂的光。
『拓跋烈,信我吗?』
拓跋烈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冷静到可怕的算计。
他不知道这个南朝王爷要干什么,但他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说。』他只吐出一个字。
『一会儿,我会想办法制造混乱。』萧云庭语速极快地说道,『混乱中,他们必然会收缩阵型,保护主将。那就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什么机会?』
『一个能让我们活下去的机会。』
萧云庭没有再解释,他从怀中掏出那套银针,拈起几根最细的。
然后,他做了一个让拓跋烈都感到匪夷所思的动作。
他将银针狠狠地刺入了自己的手臂和腿部的几个穴位。
一股剧痛传来,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奇特的、压榨身体潜能的力量感。
这是帛书上记载的一种禁术,通过刺激神经,短时间内爆发力量,但后患无穷。
现在,他顾不上了。
『听着,我们的目标不是突围,而是他。』萧云庭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李副将,『只有拿下他,我们才有活路。』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身边这个刚刚还和自己兵戎相见的草原狼王。
『想活命吗?听我的,我数三声,我们一起冲出去,目标是他!』
拓跋烈看着萧云庭,看着他眼中那股不惜一切的疯狂。
他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草原狼王的野性和豪迈。
他握紧了手中的骨刺,沉声回应。
『我的王,你的背后,交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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