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的蓝翅蝶已断翅,残翼微颤,终归不动。谢昭宁指尖尚存它最后一丝震颤,如未落定的音符。
她尚未起身,石门之外已有脚步声沉稳而入,踏碎墓室深处的寂静。玄色长袍拂过门槛,萧景珩立于阶前,目光先落在她手中蝶尸,再移至她苍白面容,未语,却已了然。
“他们盯住了王府。”他声音低而平,不带波澜,“所以你不该再传信。”
她抬眼,眸光清亮,未显疲态:“我不传,你如何知道我在此?”
他走近一步,解下肩上披风欲覆她身,却被她轻轻避开。
“不必。”她将蝶收入袖中,动作利落,“你既来了,便是已有决断。”
他凝视她片刻,忽而唇角微扬,极淡,却真实。“你说得对。既然他们想看我走,我便走给他们看。”
话落,他转身朝外走去,步伐坚定:“三日后,镇北王启程赴边关——消息由内侍传至渭水渡口,一个时辰内必达敌耳。”
她站起身,琴匣紧握在手:“我会等在城外。”
他回首,目光与她相接,不再掩饰其中锋芒:“你只需守住那一音。”
晨光初透,皇陵东侧山道已有马蹄印浅浅嵌入湿土。谢昭宁盘膝坐于青石之上,闭目调息。琴弦静伏匣中,脉络随她内息缓缓流转,如溪归海。她以《清心引》梳理经络,十指轻扣膝上,每一拨动皆与心跳共振。半日过去,气息渐稳,七成力已复。
夜幕再度垂落时,镇北王府外巷口,一名内侍鬼祟而出,怀中密函直奔西城茶肆。未及天明,流言已起:王爷离京在即,亲卫队整装待发。
第三日清晨,官道扬尘。
萧景珩一身墨铠,率亲卫策马出城。行至岔路,马鞭一扬,明队继续前行,尘烟滚滚向北;另一支黑衣劲旅则悄然折入山林,由玄影带队,无声潜行。
谢昭宁早已登临峡谷高崖,古琴置于膝上,指尖轻抚宫弦。风自谷底涌上,吹动她素白衣袂,青玉簪微晃,银铃无声。她闭目,神识沉入琴心,静候那一声令下。
三更鼓响。
火把骤然点燃,山谷两侧火光冲天,绊马索横拉,强弩齐张。伏兵自岩后跃出,杀声震野。车队前方战马惊嘶,阵型将乱。
就在此刻——
琴音破空!
《御敌引》第一音如金钟撞响,无形音盾自高崖倾泻而下,如琉璃穹顶罩住车队。箭矢撞上屏障,竟寸寸断裂,坠地如雨。伏兵耳膜剧痛,动作迟滞,阵脚大乱。
玄影双刀出鞘,身影如电自林间掠出,直扑敌阵中枢。暗卫紧随其后,刀光纵横,血染黄沙。
火光映照中,谢昭宁十指翻飞,羽弦急拨,音浪层层推进。敌方弓手手腕一麻,强弩脱手;毒火包尚未点燃,引线已被音波震断。她眸光冷冽,不带情绪,只以音律为刃,割裂敌阵。
混乱之际,一肥硕男子翻身上马,欲从侧谷逃遁。马蹄刚动,一道银光自崖上射出——音刃精准削断缰绳,那人重重摔落泥中。
玄影已至,刀背击其颈侧,将其擒下。
战场渐息,俘虏跪地成排。谢昭宁缓步走下高崖,裙裾未沾尘土,唯指尖微凉。她走到那被擒男子面前,琴弦轻颤,未奏曲,却已有《窥心引》前奏悄然响起。
男子本闭目待死,忽浑身一震,瞳孔放大,额头冷汗涔涔而下。他猛地抬头,嘶吼:“别过来!那些孩子……不是我杀的!是周婉柔下令,她说要祭旗!”
谢昭宁指尖微顿,音波转柔,却更深地渗入其神识:“皇后许你什么?”
“活捉谢姑娘……献入秘库……便可赦罪,封千户……”他语无伦次,双膝跪地,抱头哭嚎,“可那琴声……全是烧焦的哭喊……全是火里的手……”
她收回手指,琴音戛止。
萧景珩走来,立于她身侧,目光扫过俘虏,冷声道:“押入地牢,不得喂水进食,待我亲自审问。”
她未应声,只抬手,指尖凝聚一线音刃,轻轻一划——
“嗤”一声轻响,男子左耳应声而落,血溅尘土。
她俯身,声音清冷如泉:“带回去,给你主子。告诉她,我不逃,不藏,不求庇护——我等着她亲自来拿我的命。”
男子痛极颤抖,却不敢呼喊。
玄影上前,一把提起他后领,如拖死狗般远去。
战场清理未毕,残火仍在燃烧。谢昭宁站在原地,望着京城方向。风卷起她鬓边一缕碎发,她未拂。
萧景珩立于她身后半步,忽然开口:“你刚才用的,不只是《窥心引》。”
她微微侧首:“还掺了《回忆引》的变调。他曾在血河寨参与焚村,我让他听见那些孩子的哭声。”
他默然片刻,低声道:“你会累。”
“我知道。”她轻答,“可若我不奏这一音,明日便会有更多人死于伪诏之下。”
他不再言语,只将一件披风轻轻搭上她肩头。这一次,她未避开。
天边微光渐盛,乌云裂开一道缝隙,晨曦斜照入谷。血迹未干,断箭横陈,唯有那架古琴静静卧于青石之上,弦面光洁,仿佛从未沾染杀伐。
玄影归来,单膝跪地:“敌首已擒,余党尽歼,未放一人走脱。”
萧景珩点头,目光仍停在谢昭宁背影上。
她忽然抬手,指尖轻抚琴弦,一声短音铮然响起,如剑出鞘。
远处,一只灰羽山雀自枯枝腾起,振翅向京城飞去。
她的手指还悬在弦上,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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