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宁掌心的银针微微发凉,指腹摩挲着琴弦边缘。方才那队巡卫的脚步声已彻底远去,殿内烛火在窗纸上投出摇曳的人影,却再未有新的动静传出。她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
她将呼吸压得极低,指尖轻拨第七弦,一段无声的“静谐律”缓缓扩散。这音律不为伤人,亦不为惑心,只为让她的气息与周遭空气融为一体。机关悬索对震动极为敏感,唯有将心跳调至近乎停滞,才能避开触发。
丝线依旧垂落,随风轻晃,未起丝毫波澜。
她收回手指,从袖中取出瓷瓶,倒出少许迷烟置于掌心。随即以银针再度刺入窗纸,这一次,孔洞扩大至半掌宽。她将手腕探入,轻轻一抖,药粉如尘飘散,在烛光下几乎不可见。数息之后,屋内传来轻微的鼾声——守夜宫女已然昏沉入睡。
谢昭宁不再迟疑,翻窗而入。
寝殿内香气沉凝,是沉水香混着龙脑的气息,厚重得几乎粘附于衣襟之上。她落地无声,目光迅速扫过四周:帷帐低垂,案几上茶盏尚温,铜炉余烟袅袅。一切看似寻常,可她的指尖刚触到地面,便觉一股强烈的情绪残痕自砖石间渗出——焦躁、狠戾,还有一丝近乎扭曲的执念。
她闭目,启动《心音谱》中的“溯痕术”。
这不是简单的倾听,而是以音律为引,回溯空间中残留的情感波动。她指尖轻点桌角、拂过椅背、掠过屏风边缘,如同抚过一段段无声的乐章。每一处都留下不同的情绪印记,但最强烈的震源,来自东侧妆奁。
她缓步靠近。
妆奁通体乌木嵌螺钿,雕工精细,表面无异样。可当她掌心贴上匣盖时,一股尖锐的愤怒骤然袭来——就在不久前,有人曾在此处剧烈颤抖,指甲刮擦木面,情绪几近失控。
谢昭宁深吸一口气,沿匣边摸索,终于在右下角寻到一处微不可察的凹陷。她以银针轻挑,一声极轻的“咔”响后,暗格弹开。
里面只有一张烧毁一半的信笺。
她将其取出,指尖轻抚焦痕边缘。墨迹虽残,却仍可辨识:“……北陵祭坛,三日后子时……钥匙若现,即刻焚之。”字句冷厉,透着不容置疑的杀意。落款处烙印半个火漆印,形状似弯月,下半截被火焰吞噬,唯余一个“漠”字的右半边轮廓。
独孤漠。
她心头一紧,迅速将残片收入琴匣夹层。原来皇后早已知晓她的身份,更清楚她是开启前朝秘库的关键。而这封密信,竟是要将她亲手抹除。
正欲合上暗格,忽觉耳畔琴音微颤——那是《心音谱》自发预警的征兆。
门外,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太监尖利的呼喊:“娘娘!有刺客闯入凤仪殿!速开殿门护驾!”
她瞳孔一缩。
不可能这么快。巡卫才刚离去,警报怎会如此迅疾?除非……有人早已埋伏在外,只等她现身。
她迅速复原妆奁,退至窗畔。殿门尚未开启,但火把光亮已在廊外汇聚,映得窗纸一片通红。正门已被封锁,唯一的退路,只有窗外那片幽深竹林。
她攀上窗台,翻身跃出。
夜风扑面,身体急速下坠。她在空中拧身,借力滚落于青砖之上,卸去冲势,未发出半点声响。然而就在落地刹那,衣角忽地一滞——窗棂旁盛放的夜牡丹被勾住,一片花瓣悄然飘落,静静伏于冰冷的地面上。
她低头看了一眼,未作停留。
竹林在西苑边缘延展,枝叶交错如网,正是藏身的好去处。她提气疾行,足尖轻点碎石小径,身影迅速没入林间深处。身后,火把的光晕越来越近,呼喝声此起彼伏。
“搜!定是有人潜入寝殿!”
“窗下发现花瓣,必是从此处逃脱!”
她靠在一株粗壮的竹干后,微微喘息。琴匣贴在胸前,那半张残信仿佛还在发烫。北陵祭坛,三日后子时,皇后要亲手焚毁钥匙——也就是她。
可为何警报来得如此精准?
她忽然想起假山缝隙中的那人。那个躲藏者,并未真正离开。或许他看见了她,又或许,他本身就是诱饵。
风穿过竹叶,发出沙沙轻响。
她抬手,将一枚银针夹于指间。若追兵逼近,她可用琴音扰乱其心神,制造短暂混乱。但她不能久留,更不能暴露琴匣的存在。
远处,一道火光突然偏离主道,直奔竹林而来。
她屏息,缓缓后退一步。
脚底踩到一片湿泥,滑腻异常。她稳住身形,却发现泥土中嵌着一枚细小的铁片——像是机关零件的残骸,边缘还沾着些许暗色痕迹。
她蹲身拾起,指尖传来一丝微弱的震感。
这不是普通的铁片。
它曾被某种音律激发过,残留着极淡的共振频率,与《心音谱》的某段禁曲隐隐相合。
她心头一凛。
有人在用声音追踪她。
不是靠眼睛,也不是靠脚步,而是通过音波在器物上的残留痕迹,一步步逼近她的位置。
她迅速将铁片收入袖中,转身欲走。
就在此时,竹梢顶端传来一声极轻的摩擦声——像是金属刮过竹节。
她猛然抬头。
一道黑影正沿着竹竿顶端快速移动,动作轻巧如猫,手中握着一柄细长的钩镰,刃口泛着幽蓝光泽。
那人并未叫喊,也未点燃火把,仿佛早已锁定她的方位。
谢昭宁反手按住琴匣,指尖触到第七弦。
她不能再逃了。
必须在这里,用琴音切断对方的感知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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