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宁踏入勤政殿时,天边刚泛起灰白。她手中捧着一封密信副本,指尖压在纸角,力道不松不急。殿内烛火未熄,映得梁柱影子微微晃动。皇帝端坐龙椅,神色尚带倦意,但目光一落在她身上,便清醒了几分。
“臣女昨夜彻查边报,确认军情属实。”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突厥三万骑兵屯于黑石崖,位置异常,遮蔽旧烽火台,且夜间频现地下震动,疑有地道施工。”
兵部尚书皱眉开口:“此等大事,岂能单凭一封边将私语定论?若贸然调兵,扰民伤财,反惹朝野动荡。”
谢昭宁没有争辩。她将信纸轻轻放在案上,又取出一张誊抄的文书记录。“这是近三个月送往北境的粮草调度单。其中二十七批通行令签章一致,但笔迹走势不同,显系他人代签。而这些批次,全部经由兵部侍郎李承恩之手审批。”
众臣哗然。那李承恩站在原地,袖口微颤了一下,立刻垂手掩住。
萧景珩此时上前一步,玄色袍角扫过青砖。“黑石崖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敌军若真欲进犯,不会选此扎营。其行止非为强攻,实为牵制。”他语气平稳,却字字如钉,“我已命龙骧营五千精骑秘密北上,昼伏夜行,不惊百姓。今日报到,部队已在百里外待命。”
皇帝猛地抬头:“你擅自调兵?”
“尚未出京。”萧景珩拱手,“只等陛下虎符,即可全速推进。”
大殿一时寂静。几位老臣面露犹豫,有人低声议论“皇后才除,不宜再启战端”,也有人说“内忧未平,外患又至,恐动摇国本”。
谢昭宁再度开口:“外敌当前,我们不动,便是示弱。但更需防的是——朝中有人与外通联。若不清查内鬼,调再多兵马,也会被提前泄露行踪。”
她话音落下,殿内气氛骤紧。
礼部大臣立即反对:“设察司易成特务之治,人人自危,岂是太平之象?”
“不是人人。”谢昭宁看着他,“是查有迹可循之人。三个月内,凡与北境往来文书异常者,皆列名录。驿站通行、粮草放行、军械调配,每一项都有据可查。若有无辜,自然澄清;若有罪证,不容姑息。”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这不是为了抓人,是为了安人心。”
皇帝久久未语。他看向萧景珩:“你的边军部署,几日可达前线?”
“七日。”萧景珩答得干脆,“若遇阻击,可就地隐蔽,等待后续指令。”
“那内察之事……”皇帝转向谢昭宁,“你如何确保不滥权?”
“所有排查名单由内阁初审,证据确凿方可深入。”她说,“执行由玄影带队,只听调令,不涉政争。每三日向陛下呈报进展,随时可叫停。”
殿内再度沉默。烛火噼啪一声,火星溅落。
终于,皇帝伸手拿起虎符,递向萧景珩。“准奏。边务应急署即刻设立,由镇北王全权调度,节制各营。”
萧景珩接过虎符,抱拳领命。
皇帝又看向谢昭宁:“内察司亦准。你协理情报甄别,不得越界行事。”
“臣女遵旨。”她低头应下。
众臣陆续退去。有人神色凝重,有人脚步迟疑。那兵部侍郎李承恩走在最后,衣袖已被冷汗浸湿半边。他刚踏出殿门,一道黑影无声掠过檐角,悄然跟上。
谢昭宁站在原地,手中多了一份刚刚递来的排查名录。纸页最上方,赫然写着“李承恩”三字。她没有翻看,只是轻轻捏了捏纸边,确认墨迹未干。
萧景珩走到她身边,低声道:“龙骧营已整备完毕,随时可发。”
她点头:“青霜正在核对第一批文书副本,一个时辰内会有结果。”
“你还信不过他们?”他问。
“我不是不信。”她说,“我是不敢不查。十年前尚书府倒下,就是因为一封信没人拦住。”
萧景珩静了一瞬,伸手扶住她肩头,力道很轻。“这次你在前面,我在后面。我们一起拦。”
她抬眼看他,嘴角微动,终究没说话。
远处钟声响起,晨光透进窗棂,照在御案上的地图上。黑石崖的位置被红笔圈出,像一颗未爆的雷。
偏殿门口,青霜快步走来,手里攥着一份油纸包好的卷宗。“姑娘,沈先生送来的!兵部那个月的驿递底档,全在这里了。”
谢昭宁接过,当场展开。一页页翻过,手指停在某一行记录上。那是一张通行令的备注栏,写着“药材押运,经西郊古道”。但她记得,西郊根本没有药田。
她把那页纸递给萧景珩。
他看了一眼,眼神立刻变了。“这条道通废弃烽台,去年就被封了。谁批准的?”
“李承恩。”她说,“昨日批的。”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明白——这不是补给,是传递消息。
萧景珩当即下令:“通知玄影,封锁西郊所有出口,截查一切可疑车辆。活捉送信人。”
“我已经让青霜去传话了。”谢昭宁说。
这时,一名小太监匆匆进来,说是边境将领已在宫门外候命,等候最后调度安排。
萧景珩转身走向殿外。谢昭宁紧随其后。阳光洒在汉白玉阶上,映得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将领们列队等候,盔甲鲜明。萧景珩将虎符交予主将,只说一句:“按计划行军,遇敌则避,寻迹则进,一切以查明地道真相为先。”
主将领命而去。
谢昭宁站在台阶最高处,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风拂过她的发带,轻轻扬起。
她忽然觉得琴囊动了一下。
不是风吹的。
她低头,手指缓缓抚过布面。那根细弦,正微微震着,频率缓慢,带着压抑的躁动。
就像有人在暗处,盯着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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