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宁勒住马缰,目光落在前方驿站斑驳的木门上。萧景珩策马上前半步,抬手示意队伍停驻。他没有回头,声音压得很低:“进去再说。”
她点头,翻身下马,琴匣紧贴左臂。两人一前一后踏入驿站,玄影已先行一步清查内室,此刻立于堂下,微微颔首,表示安全。
屋内陈设残破,一张歪斜的案几横在中央,墙角堆着腐朽的草席。谢昭宁从袖中取出密信副本,轻轻摊开在桌面上。油纸边缘已有磨损,墨迹仍清晰可辨。“血河寨”三字赫然在目,下方标注“双崖口辰时交接”。
萧景珩站在她身后,目光扫过信纸,又移向铺在桌上的地形图。他指尖点在双崖口位置,语气冷沉:“这里只能容一辆车通过,两侧绝壁,无路可退。若他们设伏,我们必陷死地。”
“但他们以为我们会走这条路。”谢昭宁的手指缓缓滑向地图西侧,“而真正能穿山越岭的,是这条暗渠。”
地图上那条细线蜿蜒于断崖之下,绕过主道,直通古寺外围。路径险峻,几乎无人通行。
萧景珩盯着那条线看了许久,才开口:“暗渠常年积水,岩壁湿滑,夜间行军极易失足。若敌人在高处埋伏,只需一块落石,就能让我们全军覆没。”
“所以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在那里。”谢昭宁抬眼看他,“我们要让他们相信,主力正在赶往双崖口。”
萧景珩沉默片刻,忽然转身走向门口。他拉开门缝,望向远处山脊,天色渐暗,风卷着碎叶掠过荒道。
“那就演一场戏。”他说。
谢昭宁走到他身边,声音平稳:“由玄影带一队亲卫,携空马与旌旗先行,沿主道奔赴双崖口。沿途留下马蹄印、火堆灰烬,甚至可以故意让哨兵大声议论路线变更。”
“再写一道军令文书。”萧景珩接话,“写明‘因情报误判,改道双崖口’,然后安排传令兵在途中‘遇袭逃散’,文书自然落入敌探手中。”
她点头:“只要周婉柔看到这封信,就会立刻调动人马围堵。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两人对视一眼,无需多言,彼此心意已通。
萧景珩转头唤来玄影。黑衣死士上前跪地,双手抱拳。
“你带十名亲卫,即刻出发。”萧景珩下令,“走官道,大张旗鼓,务必让所有人看见你们的旗帜和人数。中途扎营一次,生火做饭,留下足够痕迹。”
玄影抬头,眼神锐利。
“若有追兵接近,不可硬拼,只管引他们深入。”萧景珩补充,“一旦确认他们全部出动,立即改变方向,绕回北岭汇合点等待指令。”
玄影领命,起身退下。
谢昭宁唤来青霜。丫头正靠在门框边嚼着桂花糕,见状快步进来。
“你随玄影同行。”谢昭宁说,“记住,你的任务不是战斗,是观察。看清楚都有谁在追击,用蝴蝶传讯回来。”
青霜咽下最后一口糕点,用力点头:“小姐放心,我一定盯死他们。”
她转身要走,又被谢昭宁叫住。
“别逞强。”她的声音轻了些,“发现不对就撤,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青霜回头一笑:“我知道的,小姐。”
不多时,驿站外马蹄声起,尘土飞扬。玄影与青霜率队启程,旗帜猎猎,声势浩大,一路朝着双崖口方向而去。
屋内重归寂静。
谢昭宁将地图卷起,收入行囊。她打开琴匣,确认密信副本已藏入夹层,再合上盖子,手指在匣面轻轻一抚。
萧景珩站在窗边,望着远去的烟尘,忽然问:“你觉得他们会信吗?”
“周婉柔会。”她说,“她贪心,也自负。看到我们‘仓皇改道’,只会觉得有机可乘。独孤漠虽谨慎,但此刻他需要一个结果,不会轻易怀疑这是圈套。”
她走到他身旁,望向西侧山脉。夜雾开始升腾,笼罩着那条隐秘的小径。
“真正难的是接下来这一段。”她说,“没有大军开路,没有补给点,只有我们自己。”
萧景珩侧头看她。她站得笔直,脸上没有惧意,只有冷静。
“你怕黑吗?”他忽然问。
她愣了一下,摇头:“不怕。”
“那就好。”他收回视线,“暗渠里没有光。”
半个时辰后,主力队伍悄然离驿。谢昭宁骑马走在中间,萧景珩策马护于右侧。二十名精锐亲卫分散前后,脚步放轻,马蹄裹布,不发出半点声响。
山路陡峭,越往西行,植被越稀。岩壁如刀削般耸立,头顶只剩一线灰白天空。风从谷底吹上来,带着潮湿的寒意。
行至断崖入口,萧景珩抬手止步。他翻身下马,亲自探查前方路况。谢昭宁也跟着下来,手始终没离开琴匣。
“路很窄。”他回头说,“一次只能过一人,下面是深沟,摔下去就没了。”
她点头:“慢慢走,保持间距。”
队伍重新列阵,开始沿崖壁小径前行。每一步都踩在碎石上,脚下微滑,稍有不慎便会失足。
谢昭宁走在第五位,左手扶着岩壁,右手握紧缰绳。她闭眼片刻,默运《心音谱》,感知四周气息。风声、呼吸声、心跳声交织在一起,未见异常情绪波动。
萧景珩始终走在她前方半步,右手按在剑柄上,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翻过第一段陡坡后,地势稍缓。前方出现一处凹陷的平台,可供短暂歇脚。萧景珩挥手示意暂停休整。
谢昭宁靠在岩壁边喘息,指尖触到琴匣微烫。她心头一动,迅速翻开匣盖,只见铜板边缘渗出一丝极淡的红痕,如同血珠初凝。
她合上匣子,抬头看向萧景珩。他也正望过来,眼神沉静。
“没事。”她低声说,“只是它又有了反应。”
他走近一步,声音很轻:“说明我们走对了。”
她点头,将琴匣重新系好。
队伍再次启程。夜色更深,浓雾弥漫,前方山路愈发模糊。马匹走得极慢,蹄声低沉,像踩在人心上。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传来亲卫的低语:“王爷,前面好像有房子。”
萧景珩抬手止步,眯眼望去。
雾中隐约浮现几栋破旧屋舍,屋顶塌陷,墙壁斑驳,像是废弃已久的村落。
谢昭宁走上前,站在他身侧。
“按计划继续前进。”他说,“绕过村子,找最近的出口穿出去。”
她刚要点头,忽然察觉琴弦微震。
不是恐惧,也不是杀意。
是一种熟悉的悲怆,混着执念,从村中最深处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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