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的心猛地一跳,那脚步声,她再熟悉不过。
她提着裙摆,几乎是跑着出了屋子,一双水盈盈的眸子,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喜,望向院门的方向。
月光下,一道青色的身影,悠悠然走了进来。
不是陈玄,又是谁。
陈玄将将入定,便感应到这边的动静。
他要是再不出现,林黛玉真就拿自己的体己去给贾琏填窟窿了。
再者,他也好奇,究竟是何人设计的贾琏。
贾府再不堪,在普通人眼里那也是高高在上的高门大户。
恰在此时,紫鹃正将那叠银票递到兴儿手上。
“拿着,快去吧。”
兴儿那张快要哭出来的脸上刚挤出一丝感激,那叠银票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半路截了去。
陈玄看也未看,捏着那叠银票,走到了林黛玉跟前。
他不管一旁瞬间垮下脸的兴儿,只是对着黛玉扬了扬手里的银钱。
“林姑娘倒是大方。”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夜色的清冷。
“贫道那山上的道观,香火不甚兴旺,不若这叠银票便赠与贫道,也算为三清像重塑金身,添些香火钱。”
林黛玉看着他那副一本正经的模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先前心里的那点烦闷与空落,瞬间烟消云散。
“道长若不嫌少,只管拿去便是。”
陈玄摇摇头,反手将那叠银票塞回她温热的手中,力道不轻不重。
“瞧着精明,净干傻事。”
这话带着数落的意味,落入林黛玉耳中,却比任何温言软语都让她心安。
她捏着那尚有他余温的银票,只觉得欢喜。
“可他终究是亲戚,又是为着我南下的,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出事。”
“林姑娘!林姑娘救命啊!”
一旁的兴儿见银票又回去了,是真的急了,也顾不上陈玄,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再晚一会儿,我们二爷今晚就真回不来了!”
林黛玉闻言,秀眉微蹙,转头看向陈玄。
她晃了晃手里的银票,那眼神分明在说:你看,不给银子,这事儿怎么办?
陈玄的目光越过她,落向院外沉沉的夜色。
“恶人自有恶人磨。”
林黛玉微微一怔。
恶人?
哪里来的恶人?
她随即反应过来,他说的那个“恶人”,不就是他自己么。
一时间哑然,又不由觉得好笑,哪有自己说自己是恶人的。
陈玄收回目光,看着她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
“夜深了,早些歇息。”
“此事,你无需再管。”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信服力。
林黛玉乖巧地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屋。
紫鹃也连忙跟了进去,临进门前,还好奇地回头望了一眼。
院子里,只剩下还跪在地上的兴儿,满脸的焦急与茫然。
陈玄垂眸,看了他一眼。
“带路。”
兴儿像是得了赦令,一个激灵从地上爬起来,也来不及思考这道士能不能管得了,但只要有人肯管这事,就是活菩萨。
他忙不迭地应着,头前带路,脚步匆匆。
只是,他身后的陈玄,却走得不急不缓,那姿态,不像去什么龙潭虎穴救人,反倒像是在月下信步闲庭。
兴儿急得满头是汗,几次想开口催促,可一回头,对上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所有的话便都咽了回去。
如此这般,足足走了大半个时辰。
在姑苏城南一条最是繁华的巷弄深处,一座灯火通明的阁楼,遥遥在望。
那阁楼飞檐翘角,挂着一串串大红的灯笼,将半边夜空都映得一片靡丽的红。
门楣上,一块黑漆金字的匾额,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大字。
听莺阁。
名字雅致,内里却透着一股纸醉金迷的喧嚣,丝竹之声混着男女的浪笑,隔着老远都能钻进人的耳朵里。
兴儿指着那处,声音发颤。
“仙师,就是……就是那里了。”
陈玄抬眼,看着那被酒色财气浸透的阁楼,神色没有半分变化,只迈开步子,朝着那片喧嚣的光影走去。
“哎!这位爷,您是……”
门口一个穿着绸衫,贼眉鼠眼的龟奴刚想上前搭话。
陈玄的目光,只是淡淡地从他脸上一扫而过。
那龟奴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剩下的话,全都堵在了嗓子眼,一个字也吐不出来,眼睁睁看着那青色道袍的背影,消失在门后。
兴儿见状,赶紧一溜小跑地跟了进去。
阁楼内,更是喧嚣得仿佛要将屋顶掀翻。
陈玄对周遭的活色生香视若无睹,径直跟着兴儿上了二楼。
一间厢房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几声压抑的闷哼,与男人粗野的调笑。
兴儿脸色一白,不敢再往前。
陈玄伸手,轻轻一推。
吱呀一声。
门开了。
房内的景象,不堪入目。
翻倒的酒桌,碎裂的瓷片,狼藉满地。
贾琏被人按在地上,脸上一个清晰的巴掌印,嘴角渗着血丝,那一身本该体面的衣衫,此刻皱得像块腌菜。
几个浑身刺青的壮汉,正围着他,其中一个,脚还踩在他的背上。
“哟,还敢叫人来?”
“胆子不小啊!”
“银子带了吗?”
坐在太师椅上的那个半老徐娘,捏着团扇,阴阳怪气地开了口。
房内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门口。
当他们看清来人,只是一个穿着朴素道袍的年轻道士,还有一个吓得缩头缩脑的小厮时,脸上的警惕,立刻变成了毫不掩饰的嘲弄。
贾琏在地上看见陈玄,那双本已绝望的眼睛里,瞬间爆出了一丝求生的光亮。
“仙……仙师!”
他挣扎着,声音嘶哑。
陈玄没看他,也没看那些壮汉,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摇着团扇的半老徐娘身上。
“贫道受人之托,来带他走。”
他的声音很平淡,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此言一出,满屋的壮汉都哄笑起来。
“带他走?”
“道士爷,您是来做法事,还是来替他还钱呐?”
踩着贾琏的那个刀疤脸,脚下又用了几分力。
贾琏疼得发出一声闷哼。
那半老徐娘用团扇掩着嘴,笑得花枝乱颤,眼角的粉扑簌簌地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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