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的身影,出现在了楼梯口。
看着树下那个挺直了背脊,手持折扇,一脸“你奈我何”的“少年郎”,眼底的笑意,一闪而过。
林黛玉见他下来,下巴抬得更高了些。
像个讨债的债主。
那模样,仿佛在说,你可是答应过我的。
陈玄走到她面前。
林黛玉清了清嗓子,用折扇敲了敲手心,故作老成地开口。
“陈大哥,这京城春光正好,总在这一方小院里待着,岂不辜负了这大好时节?”
陈玄点了点头。
“是该出去走走。”
林黛玉眉眼一弯。
终于等到这一天。
两人说走就走,转身便要往院外去。
紫鹃与炒豆儿连忙跟了上来。
走到院门口,紫鹃停下了脚步,脸上是藏不住的担忧。
“姑娘,这……就你们俩出去,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万一……”
毕竟不是在扬州自家地盘上,这京城里鱼龙混杂,万一冲撞了什么人,可如何是好。
炒豆儿也眼巴巴地看着,她也想跟着去。
可她也知道,自己跟着,紫娟也跟着,这一大帮子人,怕是不方便。
这里毕竟不是扬州。
可那张小嘴,还是不自觉地,微微嘟了起来。
林黛玉回头,刚想说些什么安抚的话。
陈玄却已经先一步开了口。
“不必担心。”
陈玄又转头,看向炒豆儿。
“下次带你。”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
炒豆儿那微微嘟起的小嘴,瞬间抚平。
“嗯!”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
安抚好了两个小的,陈玄领着林黛玉,并未走荣国府的正门。
而是穿过几条夹道,从宁国府后街一个专供采买下人出入的角门,悄无声息地,混入了街市的人流里。
一出府门,仿佛连空气都变得鲜活起来。
长街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路边的青石板被冲刷得干干净净,在日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两人也没个目标,随意地走街串巷。
挑着担子走街串巷的货郎,吆喝声此起彼伏。
卖糖葫芦的小贩,将那红艳艳的山楂果子,插在草靶子上,像一团燃烧的火。
路边有刚搭起来的野台子,正咿咿呀呀地唱着不知名的小曲,引得一群闲人驻足围观。
林黛玉彻底放开了。
她不再像府内那般拘束。
她就是个初入京城的,好奇心旺盛的富家公子。
她一会儿凑到一个卖便宜首饰的摊子前,拿着一根桃木簪子比划着,又在摊主怪异的目光中放回去。
一会儿又跑到卖风筝的铺子外,指着那只硕大的沙燕风筝,拉着陈玄一起点评。
那股子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少女活泼,肆意绽放,只是配上那身合体的男儿装扮,不免惹人侧目。
陈玄就那么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任由她像只挣脱了束缚的鸟儿,在人群里穿梭。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了一条满是吃食摊子的小巷。
各种香气混杂在一起,勾得人肚里的馋虫,蠢蠢欲动。
林黛玉的脚步,在一个挂着“王记炸干”的摊子前,停了下来。
那是一种切成小方块的豆腐干,在滚油里炸得金黄酥脆,捞出来后,刷上一层褐色的酱汁,再撒上一把碧绿的葱花。
滋啦作响,香气扑鼻。
“老板,来两碗!”
林黛玉学着旁边食客的样子,豪气地喊了一声。
摊主是个憨厚的中年汉子,见来的是两位衣着不凡的俊俏公子,笑得格外热情。
“好嘞!两位公子里面请!”
摊子很简陋,就是一辆板车,旁边摆着两三张矮小的木桌,还有几个长条凳。
桌子油腻腻的,凳子也有些摇晃。
这要是换了贾府里任何一个主子,怕是眉毛都要皱起来。
可林黛玉却毫不在意。
她一撩衣摆,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脸上满是新奇。
上次在扬州,她去的,是桂花宫那等雅致的酒楼。
这种烟火气十足的路边摊,她还是头一回体验。
很快,两碗热气腾腾的油炸干就端了上来。
林黛玉用竹签扎起一块,吹了吹,小心翼翼地送进嘴里。
外皮酥脆,内里却嫩得像要化开。
那酱汁咸中带甜,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辛辣,配上葱花的清香,滋味丰富得让她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好吃!
她吃得眉开眼笑,小嘴油光光,全无大家闺秀的仪态。
一碗很快见了底。
林黛玉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
摊主乐呵呵地走过来,拿抹布擦了擦桌子。
“承惠,十文钱。”
林黛玉闻言,转过头,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向陈玄。
陈玄也正看着她,神情淡然。
林黛玉眨了眨眼。
陈玄依旧看着她。
空气,忽然安静了下来。
林黛玉一个久居深闺的千金小姐,身上哪里会带银子这种俗物。
陈玄更是个甩手掌柜,贾府的供奉,都在炒豆儿那里收着。
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掏不出一个铜板来。
摊主看着这情形,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不过他也是个走南闯北有眼力见的,看这两位公子的穿着气度,断不是那等吃白食的无赖。
他很快又重新堆起笑脸。
“二位公子,可是没带钱?”
“无妨,无妨,瞧着二位也是面善的,下次路过再给也一样。”
林黛玉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长这么大,还从没这么丢人过。
陈玄倒是面不改色。
这店家是个好说话的,可就这么走了,跟吃白食也没甚区别。
他看了看那写着“王记炸干”的木牌,对店家说道,
“出来得匆忙,未带银子,贫道见你这牌子字迹已然模糊,不若重新为你写上,下次若遇上,再补上今日花销,可好?”
店家自然不会反对。
陈玄站起身,目光在小巷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不远处一个代写书信的摊子上。
他走了过去,跟那打盹的老秀才说了几句什么。
片刻后,他拿着一支半旧的毛笔,还有一方小小的砚台,走了回来。
他将木牌取下,翻了个面。
笔尖在砚台里轻轻一蘸。
他没有丝毫迟疑,手腕平稳,落笔于那块尚算平整的木板上。
笔锋过处,墨迹在粗糙的木纹上微微晕开,带着一股陈旧木料与新墨混合的气味。
林黛玉好奇地凑上前去。
只见那木牌之上,转瞬间便多了八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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