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腹中传来一阵“咕噜”声。
林黛玉睁开眼,脸上微微一红。
日头已经升到了头顶正中,正是午时。
她调息了这么久,丹田里的真元,也才将将恢复了不到两成。
这点法力,别说飞回京城,能不能飞出这片林子都两说。
她站起身,拍了拍月白裙摆上沾染的草叶,小脸苦了下来。
这是哪儿啊?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
头顶的太阳明晃晃的,也分不出个东南西北。
难道要在这深山老林里过夜不成?
一想到那些话本里写的虎豹豺狼,毒蛇猛兽,她就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不行,得赶紧找个人问问路。
林黛玉打定了主意,随便选了一个看起来树木稍微稀疏些的方向。
她提起一口气,将所剩不多的真元运至双脚。
脚尖在地面轻轻一点,整个人便化作一道白色的影子,轻盈地跃起,越过身前一丛半人高的带刺灌木。
身形在半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稳稳地落在数丈之外的一片落叶上,悄无声息。
林间的地面,远不如院子里的平坦。
盘根错节的树根,湿滑的青苔,堆积了不知多少年的厚厚落叶,处处都是陷阱。
她不得不全神贯注,时而纵跃,时而点着粗壮的树干借力,身形在林间快速穿梭。
月白色的衣裙,在昏暗的林中,留下一道道残影。
“刺啦——”
一声轻响。
林黛玉只觉得腰间一紧,身形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她停下脚步,低头看去。
只见她那身用上好云缎裁成的裙摆,被一截断裂的枯枝挂住,撕开了一道巴掌大的口子,露出了里面水蓝色的衬裙。
林黛玉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
她小心翼翼地将裙摆从枯枝上解下来,看着那道刺眼的裂口,心里一阵烦闷。
就在她对着那道裂口发呆时,一阵极细微的声音,顺着风,飘进了她的耳朵。
那声音,很远,很模糊。
不像是风声,也不像是兽吼。
倒像是……有人在说话?
林黛玉心中一动,立刻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林间的风,时断时续。
那声音也跟着,时有时无。
她凝神听了许久,终于捕捉到了一丝规律。
那似乎是……读书声?
在这荒山野岭里,怎么会有人在读书?
是过路的书生,还是山里的隐士?
不管是哪一种,对现在的她来说,都是天大的好消息。
林黛玉精神一振,再也顾不得那破损的裙角,辨明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加快了脚步。
这一次,她更加小心。
身形如同林中的一只狸猫,悄无声息地在树影间穿行。
随着距离的拉近,那读书声也越来越清晰。
“……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险以侥幸。子曰:射有似乎君子,失诸正鹄,反求诸其身……”
声音清朗,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干净。
只是那语调,平铺直叙,听不出半点感情,倒像是在应付差事。
林黛玉心中好奇,放慢了脚步,悄悄拨开眼前的一片茂密的枝叶,向前望去。
只见前方不远处,是一片小小的山谷。
谷中有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溪边搭着几间简陋的茅草屋。
一个穿着半旧青衫,身形单薄的少年,正坐在屋前的石凳上,手里捧着一卷书,摇头晃脑地念着。
而在少年身后,一个身材魁梧,满脸虬髯的大汉,正光着膀子,挥舞着一把巨大的斧头,一下一下地劈着木柴。
那大汉每劈一下,少年便会不自觉地哆嗦一下,念书的声音也跟着大上一分。
这古怪的组合,让林黛玉看得有些发愣。
而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另一件让她颇为惊愕的东西。
就在那茅草屋的角落里,静静地靠着一杆……
一杆通体乌黑,顶端系着红缨的……长枪。
枪身通体乌黑,不知是何种木材或金属所制,在昏暗的角落里,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
唯有枪头的红缨,虽有些褪色,却依旧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这绝非寻常猎户的工具,更不是乡野村夫的摆设。
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未干涸的血腥与铁锈的味道。
林黛玉的目光从那杆枪上移开,重新落回那劈柴的大汉身上。
他每一次挥斧,肌肉都贲张出惊人的弧度,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这哪里是普通的农家汉子。
分明是一头蛰伏在山林里的猛虎。
林黛玉正要现身问话。
就在这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树枝被踩断的噼啪声,从山谷的另一头传了过来。
声音由远及近,来得很快。
林黛玉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茅草屋前,那埋头劈柴的大汉动作也是一顿。
他没有回头,只是沉声对那读书的少年说了一句。
“尘儿,回屋去。”
声音不大,林黛玉隔着数十丈远,依旧听得清清楚楚。
那叫“尘儿”的少年显然也察觉到了什么,不敢多问,连忙合上书卷,快步钻进了茅草屋,还顺手将那扇破旧的木门给带上了。
很快,山谷的拐角处,走出来一行人。
足有十几个。
为首的是个穿着半新不旧的直裰,留着两撇小胡子的中年男人,手里捏着一柄折扇,瞧着倒像个乡间的里长或是管事。
可他身后跟着的那些人,却个个手持棍棒刀枪,神情彪悍,一脸不善。
尤其是在那小胡子身侧,还有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穿着一身黑色劲装,腰间挎着一把雁翎刀,眼神阴鸷,太阳穴微微鼓起,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这帮人,气势汹汹,绝非善类。
林黛玉的心,微微提了起来。
那群人径直走到了茅草屋前。
劈柴的大汉却仿佛没有看见他们,依旧自顾自地弯腰,捡起一截新的木头,稳稳地放在木墩上。
“咳咳。”
那小胡子干咳了两声,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大治啊,乡里那安生日子不过,非要拖家带口地跑到这深山老林里来。”
他的语调带着几分熟稔,又透着一股子高高在上的意味。
“也不怕夜里冲出来什么豺狼虎豹,把你家小子给叼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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