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出城?”荀谌眉头轻皱,打量着陈琳,眼神疑惑。
陈琳点点头,迎着荀谌的目光,眼神中多了一丝说不出的戏谑,就差直接说,我看你怎么应对。
荀谌更加不悦,垂下了眼皮,抚须沉吟。
他理解陈琳的意思。他控制了袁绍,袁绍身边的人都觉得很丢脸,包括陈琳在内。不管最后结果如何,青史上都会记下他们失职的丑态,任后人嘲笑。
士人崇尚贤能,贤与能,缺一不可,无能和无德一样可耻。作为官员,无能更是无法接受的污点,尸位素餐就是为这样的人准备的。
在他看来,陈琳就是这样的人。除了能写文章之外,一无是处。
“孔璋辛苦了。”荀谌淡淡的说道。
陈琳嘴角抽了抽,随即点点头,又向袁谭行了一礼,转身而去。
袁谭愁眉不展,犹豫了好一会儿。“友若,怎么办?”
“不急。”荀谌从容不迫地起身,掸了掸袖子。“我去找大司徒,让他先去一趟,探探显雍的口风。你等我消息,万万不可自行其事,中了郭奉孝的圈套。”
他笑了笑。“他可一点不像大司徒,奸猾得很,为了取胜,不择手段。显雍来寿春,谁也不带,只带他,只怕也没安什么好心。”
袁谭心里有点不舒服。“文若是汉臣,只是出使燕国而已。辛佐治、蒋子翼都在草原上未归,能陪显雍的也只有他了,总不能让幽州人来吧。显雍这么做,没什么问题。”
荀谌瞅了袁谭一眼,不禁一声叹息。“但愿如此,没人愿意见血,我也不例外。”
袁谭也知道自己这话有点冲,可能会伤荀谌的心,挤出一丝笑容。“我等你回来再议。”
荀谌点了点头,下堂去了。
不知为何,他心里有些悲凉。
——
荀谌来到司徒府,郭图正在等他,除了他之外,不仅堂上无人,院子里也是空荡荡的。
“公则,这是……”
郭图缓缓抬起头。“友若,你连我也信不过了吗?”
荀谌很惊讶。“公则,何出此言?你我同心,为显雍谋划,连你都不信,我还能信谁?”
“奉孝已经到了淮水以北,为何不派人来见我?是被你拦住了吗?”
荀谌沉默了片刻。“你何不亲自去问他?”
“我去……见他?”
荀谌点点头。“孔璋刚刚到吴王府中,说奉孝不让显雍渡淮,要我和吴王先去见他。我们自然是要去的,只是去之前,最好你先去一趟,看看他们究竟是什么打算,能不能谈。”
郭图明白了荀谌的意思,缓缓点头。“好,我现在就去。顺利的话,还能为他们接风。”
荀谌苦笑。“公则,你这话太重了,我承受不起。”
郭图没有接他的话题,想了想,又说道:“你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我的想法,你都知道。只是我罪孽深重,怕是没人信我,只好劳动你。你们叔侄,总会好说一些。”他叹了一口气。“如果来的是文若,也许就不用这么麻烦了。公则,我总觉得,显雍怕是不会像我们希望的那样识大体,你劝劝他。寿春老臣虽不少,既能让他相信,又明白我苦衷的,也就你了。”
郭图苦笑着摇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最迟明天中午,我给你回复。不过去见他之前,我要先进宫一趟,让本初安心,顺便看看他有没有话要带给显雍。”
荀谌有些迟疑,权衡了片刻,最后还是同意了。“好。只是我觉得,本初不会和你说什么,他更愿意与显雍面谈。不过也没关系,试试总没坏处。”
——
正如荀谌所料,郭图进宫之后,袁绍得知袁熙已经到了淮北,并没有任何表示,只是静静地坐着,嘴角带着自嘲的笑意。
君臣相对无言了很久,郭图无奈,只好起身出宫,渡过淮水,赶往袁熙的大营。
还在船上,他就看到了一队一队的将士正在渡河,看他们那架势,分明是打算在淮水北岸驻防。郭图一眼看出这是淳于琼的部下,不免有些紧张,上岸之后,立刻派人去问淳于琼在哪儿。
将士说,淳于琼正陪着燕王说话。
郭图不敢怠慢,匆匆赶到袁熙的大营。
袁熙的大营已经立好,戒备森严。即使郭图报出名号,守门的虎卫也没让他进去,而是派人去通报。一会儿功夫,郭嘉匆匆走了过来,老远就拱手施礼,满面带笑。
“大司徒至,事谐矣。”
郭图没好气的斥道:“小子,少在我面前耍心眼。我且问你,你这几天派人去见我没有?”
“没有。”
“没有?”郭图松了一口气,脸色却更加严厉。“你既到了,为何不与我联络?”
“怕连累大司徒。”
郭图一愣,随即抬起手,给了郭嘉一下,声音清脆,力道不小,连郭嘉的冠都打歪了。“你想离间我和荀友若吗?那你是想多了。这件事是我和他合谋,我们一荣俱荣,一辱俱辱。”
郭嘉也不介意,扶正冠,一边伸手请郭图入营,一边笑道:“从一开始吗?”
“什么?”
“我是想问,你们是从一开始就合谋,还是说,荀友若已经安排好了,只是通知了你一声。”
郭图沉默了片刻。“可以算是一开始吧。汝颍人虽多,铁了心为显思谋划的,却只有我们。”
“这么说,煽动青州兵哗变,惊驾落马,最初你并不知情?那吴王呢?”
郭图停住脚步,盯着郭嘉,眼神冷漠。“你究竟想说什么?”
郭嘉也收起笑容,难得的严肃起来。“大司徒,对燕王来说,其他的都不重要。他千里迢迢的赶到寿春,只想知道两件事。”
“哪两件?”郭图的声音有点干。
“天子是不是还活着,吴王有没有参与弑君。”
郭图吓出一身冷汗,厉声喝道:“天子活得好好的,何来弑君之说?”
郭嘉盯着郭图的眼睛。“大司徒,天子年近花甲,多年征战,有多辛苦,你也是清楚的,他早就不是身手矫健的少年了,谁能保证他从惊马上摔倒还能万无一失?谋划此计的人想必聪明绝伦,难道就没想到他有可能伤重不治吗?如果明明知道有这种可能,却还是一意孤行,不是弑君,又是什么?”
郭图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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