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河柳村格外热闹,只因三月三春祈节到了:
在这附近,这是春日里最要紧的祈福日子,
乡亲们都要往山上的云游观去,求玄尘道长庇佑今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李老三家的院子本就挨着上山的路,院里的李子游斜倚在竹椅上,
本想趁着春日暖阳补个觉,却被山路上断断续续的脚步声、说笑声吵得辗转难安。
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二十四载,一点一点看着这个世界发生的变化;
原本只是有江湖武者的武侠世界,慢慢地,
竟连会说话的小动物都见到了,哪日真遇到妖类化型,倒也不奇怪!
这般想着,便没了趁暖日偷闲的心思,只好无奈地撑着竹椅坐起身,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师父!师父!”
一阵轻快又带着股风风火火劲儿的脚步声闯进门,
虎妞梳着朝天双环髻,红绒绳在发间晃悠,
一身桃红色襦裙穿在身上,裙摆被她甩得猎猎作响,半点不见娇柔,
手里攥着串冰糖葫芦,鞋尖还沾着泥点,跑到李子游跟前“咚”地停住,
杏眼亮得像冒光,半点不扭捏:
“山上闹哄哄的!咱们也去瞧瞧呗?
姑姑在观里闭关好几天了,俺……俺有点想她!”
李子游点了点头,温和地起身,抬手拍了拍衣摆的尘屑:
“也好,走,去凑个热闹。”
师徒俩刚迈出门,
就见通往山上的路挤满了人,走得热热闹闹。
那路是君元辰登基大武皇帝后,
倒也没忘了这收留他三年的地方,特意派工部来修过——
如今已完完全全地铺满了石子,
登山道旁还安了木护栏,累了能靠着歇会儿。
其实山本就不高,
乡亲们趁着热闹赶路,走这小段路,倒也不觉得累。
路两旁早摆满了摊位,全是附近村子的熟乡亲。
虎妞眼睛“唰”地亮了,攥着冰糖葫芦的手一甩,
不等李子游跟上,就像阵风似的扎到村西王大娘摊位前——
竹筐里堆着麦秸编的小蚂蚱,绿的黄的,翅膀上还描着红点点。
她伸手抓过一只,捏着蚂蚱腿晃来晃去,嗓门脆生生的:
“王大娘!您这蚂蚱咋编得更像了?跟要跳起来似的!”
王大娘笑得眼角堆褶,伸手拍她胳膊:
“虎妞姑娘还是这么眼尖!喜欢就拿着,大娘编了一筐呢!”
“俺不要!”
虎妞把蚂蚱往筐里一丢,却没放稳,滚出来两只,
她慌忙手忙脚乱地捡回去,憨乎乎地笑:
“俺就看看!”
说着转身“噔噔噔”又蹿到隔壁张二叔摊位前,
木架上挂着五颜六色的布荷包,
她一把扯下那个绣桃花的,指尖戳着针脚:
“张二叔!这是俺婶子缝的吧?针脚真细,手艺真好!”
张二叔哈哈笑:
“可不是!知道你爱鲜色,这桃花的给你,拿着!”
“不行不行!”
虎妞红着脸把荷包往架上一挂,却没挂稳,
荷包滑下来砸在她手背上,她“呀”了一声,赶紧接住挂好。
眼瞅着不远处的芦苇杆纸鸢,
她脚底下踩着石子路顺当得很,比往年泥路跑得快多了,
撒腿就要往前跑,身后李子游温声喊着:
“慢点跑,瞧你急的,别撞着前头的人!”
虎妞脚步顿了顿,吐了吐舌头,脚步慢了些,
却还是忍不住在摊位间穿梭——刚摸了摸纸鸢的竹骨,
又凑到草编摊位前戳戳蜻蜓翅膀,一会儿问问这个,一会儿瞧瞧那个。
乡亲们都笑着逗她,要么塞颗裹着糖霜的野山楂,要么递只草蜻蜓,
她都慌慌忙忙摆手拒绝,只憨笑着说“俺就看看”,眼里的欢喜却亮闪闪的藏不住。
身后的李子游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满是自豪——
这丫头是真的懂事了,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毛躁的虎丫头了。
路过的乡亲们瞧见他,都热络地围过来打招呼——
如今再也没人喊他当年的“三娃子”,有喊“李道长”的,有叫“小仙师”的,语气里满是恭敬:
“李道长,您是上山帮忙祈福的吧?您快去吧!
玄尘道长忙得不可开交,乡亲们要是听说是您亲自帮忙祈福,
肯定乐得合不开嘴!”
这话刚落,旁边的乡亲就插话:
“就是!小仙师,今年有您和玄尘道长在,
咱们庄稼人心里踏实,肯定风调雨顺!”
李子游都温和地朝众人点头,
抬手虚扶了扶凑得近的张老汉,笑着应道:
“多谢乡亲们惦记,我先上去搭把手,
大家也别急,慢慢上山,当心脚下的石子路滑。”
刚踏进云游观,热闹就扑面而来。
青石坪上挤得水泄不通,乡亲们的竹篮碰着竹篮,
艾草香混着香火味飘在风里,连空气都透着股鲜活的暖意。
俩人挤进门,就见张玄尘忙得脚不沾地。
他青衣道袍的袖子卷到肘弯,额前的发丝沾了薄汗,却半点不显慌乱,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
村东的陈婶子先递上一篮糯米糕,又捧出卷红绳:
“玄尘道长,劳您给红绳打个平安结,系在糕篮上,三月三春祈节沾沾福气,求您庇佑俺家今年稻子丰收!”
张玄尘点点头,取过红绳飞快打结,又拿起朱砂笔往糕上轻点一下,笑着道:
“平安结系福,朱砂点吉,保你家稻穗沉,收成稳!”
陈婶子刚道谢,西边的周大哥就举着个裹红布的篮子凑过来,嗓门洪亮:
“道长,俺这里有几个山果,劳您点个朱砂,求您庇佑俺家麦田不长虫,麦苗壮实!”
张玄尘接过山果,朱砂笔在果脐上一点,应道:
“朱砂点煞,青苗得护,保你家麦田无虫扰,穗子满!”
“别急,春祈节的福气,人人都有。”
正在忙碌的张玄尘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去,见是李子游,便没好气地说道:
“你整日里就知道偷闲,老道都快累散架了,快搭把手!”
李子游笑着上前,温和地搭话:
“我这不是来了吗?好,我来帮你!”
他刚接过张玄尘递来的朱砂笔,一群小孩就吵吵嚷嚷跑过来,瞧见李子游,高兴得不得了:
“三叔好!”“三爷爷好!”
李子游是村里土生土长的,孩子们喊“三叔”喊的亲切。
几个年纪小的喊“三爷爷”,倒让他哭笑不得——自己在村里竟已是爷爷辈了?
孩子们说着,纷纷递上手里的东西:有的举着小把谷种,有的捧着野山楂,都是来祈福的。
李子游学着张玄尘的样子,先接过谷种,朱砂笔轻点一下,笑着道:
“谷种沾朱砂,秋收满仓厦,保你家庄稼长得旺!”
又接过那捧野山楂,点上朱砂:“山楂红,福气浓,保你小子身体壮,吃饭香!”
孩子们听得喜滋滋的,蹦蹦跳跳地往后退,给后面的乡亲让位置。
孩子们刚退开,人群里就费劲地挤过来个圆滚滚的身影:
是镇上刘员外家的胖孙子,十岁出头的年纪,
穿一身亮闪闪的红绸袄,袄面上用金线绣着密密麻麻的“福”字,
肚子圆滚滚的,衬得他脸蛋像颗滚圆的红苹果,
走一步浑身的肉都跟着晃,活脱脱一尊会动的“福娃娃”。
他挤到李子游跟前,小短腿站得笔直,满是崇拜的眼睛盯着李子游,
肉乎乎的小手费劲地从怀里掏出本线装小书,双手捧着递过来。
李子游愣了愣——祈福递谷种、山果寻常,递书倒是头一遭,
难不成是想考状元?
好小子,有志气!
他刚要拿起朱砂笔,胖小子却慌忙踮着脚摆手,急声道:
“仙人,且慢!且慢!”
他搓着掌心的汗,红绸袄的袖子滑下来,露出白胖的胳膊,
脸蛋憋得通红,憨憨地说道:“俺、俺不是来祈福的!”
这话一出口,后面排队的乡亲都是一愣!
虽然刘员外家在镇上有头有脸,乡亲们平日都带着几分敬畏,可也不能来这捣乱吧!
有几人互相小声嘀咕:“这孩子,不是祈福凑啥热闹?没见后面排着长队呢!”
“就是,耽误大伙的功夫!”
胖小子被说得头埋得更低,红绸袄上的金线福字晃得人眼晕,他揪着袄角嘟囔:
“俺、俺是崇拜仙长……想让仙长给俺签个名,就签在这书上。”
说着,他突然抬起头,圆眼睛亮得像星星,声音也拔高了些:
“要是、要是仙长愿意,俺还想拜仙长为师!俺不偷懒,还能吃苦!”
说完,他还挺了挺圆滚滚的肚子,红绸袄上的福字跟着鼓起来,
那认真又憨拙的模样,连绷着脸的乡亲都忍不住偷偷勾了勾嘴角。
张玄尘停下手里的朱砂笔,含着笑打趣道:“你这胖小子,倒是个机灵的!”
李子游接过小书,看着胖小子满是期待的脸,温声道:
“签名可以,拜师嘛——”
他摇了摇头,扫了眼站在旁边假装无事的虎妞,说道:
“我这暂时不收能吃苦的徒弟!”
然后挥了挥手,说道:“下一位。”
听到这话,周围的乡亲终于乐了起来!
小胖子知道被拒了,满是失落,却还是攥着书点了点头,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张玄尘却朝李子游调侃道:“这胖小子不错啊,挺有福气,怎么不收啊!”
李子游笑了笑,心里暗想:即便再收徒弟,也不收天天喊着能吃苦的!
虎妞天天喊着能吃苦,到头来吃苦的反而是我这个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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