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钟离先生同行,是件极惬意的事。
走官道,取最径直的路途。
也好,坦途自有坦途的安稳。
离了璃月港的喧嚣,山野的清新便扑面而来。
路依着山势,蜿蜒向前,一侧是潺潺溪流,水声清越。
另一侧是茂密的乔木,秋日为其染上深浅不一的黄与红,间或夹杂着几棵倔强的青松。
团雀安安静静地蹲在我肩头的背包带上,黑豆似的小眼睛好奇地张望,偶尔“叽”地轻叫一声,也不知在感慨什么。
钟离先生走在前面,步态从容,仿佛并非在赶路,而是在自家庭院信步。
我渐渐察觉一些微妙之处。
有鸟雀盘旋良久,竟落在他前方不远处的枝头,啾啾鸣唱,久久不散,不像怕人,倒像献曲。
行至一处开阔地,日头有些烈,路旁一棵老树无风自动,竟飘下几片宽大的叶子,不偏不倚,正巧替他遮去几分骄阳。
更奇的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白鹤,自云端翩然而下,衔着一支初绽的清心,轻轻放在他途经的石板上,旋即振翅远去。
这些巧合过于频繁,令我无法视而不见。
钟离先生却似浑然不觉,或觉理所当然,依旧负手而行,偶尔为我指点沿途山石草木的典故来历,声音平稳温和。
我们的运气也好得出奇。
傍晚时分,眼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正寻思是否要露宿,转过一个山坳,竟见一处气派的庄园。
更奇的是,庄园主人像是早已等候多时,一见钟离,便热情迎上,直呼“贵客临门”,定要留我们住宿款待。
我心中疑惑,钟离先生只淡然道是“旧识”,我便也不好多问。
是夜,宿在客房。
或许是白日风景看多了,睡得并不沉。
半夜,团雀忽然开始急切地啄我的脸颊,力道不轻。
我迷迷糊糊地把它拨开,翻个身想继续睡。
可这小家伙固执得很,见我不醒,竟跳到我耳边,扯着我的头发,“叽叽”叫个不停。
无可奈何,我只好起身,压低声音:“大半夜的,你到底要干嘛?”
它扑棱着翅膀往门口飞,又回头看我。
我叹了口气,披上外衣,跟着它悄声走出院落。
夜空澄澈,月华如练。
刚走到院外空地,忽见天边一道白影极速掠过,如流星坠地。
那身影……绝非寻常鸟兽。
我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团雀却激动起来,用小爪子抓着我的袖口,使劲往庄园外的一片小树林方向拽。
我心中好奇,跟着它偷偷摸摸躲到一棵大树后。
月光下,林间空地上,竟有一只,只在最瑰丽的传说中听闻的生物。
它形似麒麟,通体覆盖着莹润如瑞雪的毛发,在月光下流转着淡淡的光华,头顶的角玲珑剔透,姿态优雅高贵。
它似乎在寻觅什么,四蹄轻踏,掠过灌木丛,速度快得连影子都几乎跟不上。
我看得呆了,屏住呼吸,生怕惊扰了这仙境般的景象。
“怎么还不休息?”
一道平静的声音突然在我耳后响起,吓得我差点叫出声。
回头一看,钟离先生不知何时已站在我身后,悄无声息,月色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
我拍着胸口,惊魂未定,又激动地指着树林方向,压低声音:“钟离先生!您看到了吗?刚才!那边!有一只……一只特别特别漂亮的……像雪一样的……特别特别美丽……”
我词穷了,不知该如何描述。
就在这时,我们身后的草丛传来一阵轻微的窸窣声。
钟离先生的目光投向那片已然空寂的林地,神色如常,只微微颔首:“夜深露重,山野间有些奇景,亦是常事。”
我下意识想探头去看,钟离却轻轻抬手,虚拦了一下,语气依旧平淡:“或许是夜行的狸奴。不必惊扰。”
我虽好奇,但见他如此说,也只好按捺住心思。
又张望了几眼,那片林地再无动静,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月下的幻梦。
团雀也安静下来,窝回我肩上。
“回去吧。”钟离先生转身。
我点点头,跟着他往回走,心里却还在回味那惊鸿一瞥的雪白身影。
钟离先生……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第二日继续赶路。
越是临近沉玉谷,风景越发奇秀。
与钟离先生远游,确是享受。
他似乎什么都不需要特意准备,但一切又都“刚刚好”。
渴时有清泉,累时有歇处,连天气都格外眷顾。
更让我奇怪的是,这一路太平静了。以我过往“到哪哪不太平”的体质,这般顺利简直不可思议。
别说盗匪,连寻常魔物都少见。
“钟离先生应当很熟悉这条路吧?走了这两日,竟连一只丘丘人都未曾遇见。”我忍不住问,别说丘丘人,史莱姆都没看见啊,
钟离先生目视前方,语气淡然:“是吗?或许只是恰巧罢了。山野广阔,魔物亦有自己的活动范围,未曾遇上,亦是缘分。”
正说着,前方山路拐弯处,忽传来一阵急促的声音。
我们走近一看,竟是两只丘丘人。
说什么来什么……
钟离先生你……
我回头看了看钟离。他朝我疑惑歪头。
罢了,一定是自己多想。
一只体型较小的丘丘人不知怎的滑下了路边陡坡,双手死死扒着边缘,眼看就要掉下去。
另一只较大的丘丘人正趴在崖边,拼命拉着它的手,急得直叫唤。
我对丘丘人可没什么好印象,在沙漠和雨林被它们追着跑的经历记忆犹新。
但眼前这情景……
我迟疑地看向钟离先生:“钟离先生,我们……要不要帮帮忙?”
说出这话,我自己都觉得怪异。
钟离先生看了看那两只焦急的丘丘人,神色未变,只轻轻颔首:“也好。”
我们上前,钟离先生并未动手,只站在一旁。
我试探着伸手,和那只大丘丘人一起,用力将小丘丘人拉了上来。
得救的小丘丘人惊魂未定,和大丘丘人抱在一起,“Yaya”地叫着,像是在互相安慰。
它们看了看我们,居然朝着我们点了点头,飞快地跑进山林深处,消失了。
我站在原地,有些愣神。这和我认知里的丘丘人完全不同。
“看来,万物皆有情。”钟离先生缓声道。
我望着他平静的侧脸:“钟离先生,在您身边,总觉得……很宁静。”
仿佛一切纷扰都会自动平息。
他微微侧首,唇角似有若无地扬起一丝弧度:“能令你感到安心,是我的荣幸。”
继续前行,午后时分,抵达一个依山傍水的小村落。
村口一位穿着朴素的姑娘正在晾晒药材,见我们外来,热情地招呼。
听说我们途经此地,她说什么也要邀请我们去她家尝尝这个季节村里最流行的吃食。
推辞不过,我们便随她走进一处干净整洁的小院。
姑娘手脚麻利地端出几碗热气腾腾的汤羹,汤色清亮,散发着淡淡的酒香和甜味,上面还撒着细碎的金黄色桂花。
“这是用新收的糯米酿的甜酒,加了山泉水煮开,撒点桂花,最能驱秋寒了。快尝尝!”姑娘笑容爽朗,“我们这儿都说,今日一去不复返,不吃不尝不试,就不会有第二次了!”
钟离先生执起陶碗,观其色,闻其香,轻啜一口,略作品味,道:“糯米温润,酒香醇和,桂花增韵,清甜适口,确是应季佳品。”
我也尝了一口,甜丝丝,暖洋洋,酒味很淡,确实好喝。
“嗯!很香,很暖和。”
我可以喝好几碗。
姑娘听了很高兴。
然而,温馨的气氛没能持续多久。
院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和哭喊声。
我们出门一看,只见几个流里流气的壮汉正在村中叫嚣,挨家挨户索要什么“保护费”,声称若是不给,便要砸东西。
村里壮丁大多外出劳作,留下的多是老弱妇孺,一时人心惶惶。
我心中一沉,果然,我的运气虽迟但到。
钟离先生或许是那份好运。
我连忙对那招待我们的姑娘低声道:“快去附近找千岩军!”
姑娘吓得脸色发白,点点头,从后门溜走了。
我深吸一口气,打算先周旋一番,拖延时间。
“钟离先生,怎么办?”我看向他,期望他能有什么妙计。
钟离先生却只是摇了摇头,气定神闲地站在我身侧,仿佛眼前不是一群恶霸,而是一出与己无关的街头杂耍。
那群混混看到了我们,为首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吊儿郎当地走过来,目光在我们身上扫过,最后落在我脸上,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哟,还有个外乡的小娘子?长得挺标致。这样吧,大爷我今天心情好,跟你打个赌。你挑我这边一个人,要是你能打赢他,我们立马走人,再也不来这村子。要是你输了嘛……嘿嘿,你就得跟我们走!”
他身后一个精瘦黝黑且眼神凶狠的汉子咧了咧嘴,活动着手腕脚踝,一看就是练家子。
打赌?还是跟我?
就知道欺负人吧。
我看向钟离。
“要战吗?”
钟离先生迎着我期待的目光,肯定地点了点头。
我心中一喜,看来钟离先生果然深藏不露。
“钟离先生,我可能不太行,您刚才点头那么干脆,您一定很会璃月功夫!您上吧!”我赶紧把位置让出来。
钟离先生闻言,却露出了一个略带疑惑的表情,平静地反问:“嗯?我何时说过,我很会璃月功夫?”
我:“……”
我愣在原地。
那您点什么头啊!
对面的混混头子哈哈大笑:“哈哈哈!小娘子,这回可是连神明也帮不了你了!别看阿力瘦,他可是精瘦的精瘦,打遍附近无敌手!”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我硬着头皮,走到场中,对着那个叫阿力的瘦高个抱了抱拳,心里盘算着怎么躲。
阿力不屑地嗤笑一声,身形一动,快如闪电,一拳直冲我面门而来。
我下意识地闭眼抬手格挡——
预想中的剧痛并未到来。
反而,一股难以形容的温暖而庞大的力量,如同沉睡的火山骤然苏醒,从我丹田处汹涌而出,流遍四肢百骸。
我感觉身体轻飘飘的。
侧身时抬手,格挡片刻又反击。
动作流畅。
“砰!”
一声闷响。
众人皆惊。
只见那个号称“打遍附近无敌手”的阿力,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被我看似轻飘飘的一掌直接拍飞了出去,撞在远处的草垛上,哼都没哼一声,晕了过去。
全场死寂。
连我自己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手,不敢相信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我什么时候有了这等绝世神功?
混混头子吓得脸色惨白,指着我的手都在抖:“你……你……”
钟离先生这时才缓步上前,姿态依旧从容,对着那群吓破胆的混混淡淡道:“胜负已分,诸位请便吧。”
“我,我不信!一定是你……阿力那个家伙!”
“一起上!!”
依旧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一个倒挂在树上,一个摔在泥坑里,还有一个不见踪影。
半晌才从井里爬出来。
那群人哪还敢停留,连滚带爬地跑了,比来时速度更快。
村民围上来,纷纷道谢。
我仍处在震惊和茫然中,下意识地看向钟离先生。
他站在夕阳的余晖里,神情平和,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幕与他毫无干系。
只有在他转身示意我该继续赶路时,我似乎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
团雀在我肩头“叽”地叫了一声,用小脑袋蹭了蹭我的脸颊。
我摸了摸它,又看了看走在前面的那个背影,心中迷雾重重,却又奇异地安定。
这位钟离先生,不是凡人,是……仙人?
如果以这样的思路。
钟离先生通晓仙人葬仪俱事。在他身边,飞虫鸟兽都对其礼待有加。还有我的实力,那些力量似乎并不属于我。
还有那日……那位谜语仙人对话的人,是钟离先生吗。
行秋说,迷雾那次后,是钟离先生带我们回来的。
难道是那位谜语仙人委托吩咐的钟离,那钟离,是人与仙人的媒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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