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尖的寒意,顺着雷锤前锋军队长的喉管皮肤,一路刺入骨髓。
他高举的双手在微微颤抖,但求生的本能让他强行压下了声音里的恐惧。
『奉了勘定奉行柊大人的命令……回收失物……』
这几个字眼在旅行者耳边回响,与神里绫华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庞,形成了尖锐的对立。
派蒙从旅行者身后探出小脑袋,气鼓鼓地反驳。
『你胡说!这批物资明明是山贼抢走的,你们愚人众就是那伙山贼!绫华都告诉我们了!』
雷锤队长听到『绫华』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upid的轻蔑,随即被更深的惊恐所掩盖。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也大了起来。
『神里绫华?原来是社奉行的大小姐派你们来的!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可笑!你们被骗了,两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旅行者握剑的手紧了紧,剑刃向前递进一分,在队长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闭嘴。』旅行者的声音很平淡,『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剧痛让队长的狂笑戛然而止,他看着旅行者那双毫无波澜的金色眼眸,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看起来年轻的异乡人,不是靠恐吓就能吓退的。
他吞了口唾沫,混合着血腥味,艰难地开口。
『我说……我说!你先把剑拿开一点……』
旅行者没有动。
队长只好继续说道:『这批货,根本不是什么祭典物资!也不是被山贼抢走的!这是我们至冬国与勘定奉行柊家的一笔交易!我们付了钱的!』
派蒙难以置信地飞了起来。
『交易?你们和勘定奉行做交易?骗人!』
『我骗你们做什么!』队长急切地辩解,『我们的人在离岛完成了交接,是柊家的人自己没用,在运送途中,被一伙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浪人给劫了!我们收到消息,只是奉命前来处理手尾,把属于我们的东西拿回来而已!』
旅行者盯着他的眼睛。
『处理手尾?就是把这些箱子砸烂,伪装成山贼劫掠的现场?』
队长一时语塞,眼神躲闪。
『这……这是上面的命令,我只是奉命行事!高层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他们说,这样做可以把水搅浑,让某些多管闲事的人,比如社奉行,查不到勘定奉行头上去!』
他的话,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旅行者和派蒙的心中激起了层层涟漪。
派蒙的小脸上写满了纠结。
『旅行者……他说的好有道理的样子……我们,我们是不是真的被骗了?』
她凑到旅行者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
『可是绫华看起来那么真诚,她还哭了呢……她应该不会骗我们吧?她可是稻妻的大小姐啊,为什么要骗我们这种穷光蛋呢?』
旅行者没有回答。
他的脑海中,开始飞速回放着在神里屋敷会客室里的每一个细节。
神里绫华那忧愁的眼神,那轻微颤抖的声音,那恰到好处的叹息,以及最后,那滴将落未落的泪珠。
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完美得无可挑剔,充满了真挚的情感,足以打动任何一个心怀正义的人。
他找不到任何破绽。
可正因为找不到任何破绽,才显得更加可疑。
那份过于完美的『真诚』,本身就是最大的破绽。
旅行者松开了抵住队长喉咙的剑,但剑锋依旧锁定着他。他对着其余被他击倒在地的愚人众说道。
『你们,也听到了。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一个冰铳游击兵挣扎着坐起来,怨毒地看着旅行者。
『哼,我们队长说的就是事实!我们是奉命行事,你们又是谁的人?无缘无故攻击我们,就是与整个幕府为敌!』
另一个岩使游人也附和道。
『没错!识相的就赶紧滚开!这件事不是你们这些异乡人能掺和的!稻妻三奉行之间的斗争,你们也敢插手?不怕死无葬身之地吗!』
一句句指控,让派蒙更加动摇了。
『三奉行之间的斗争……难道,绫华让我们来,就是为了……为了对付勘定奉行?』
她的小手紧紧抓着旅行者的衣角。
『旅行者,我们好像真的被当成棋子了!怎么办啊?』
雷锤队长见状,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胆子也大了起来。
『小家伙,现在明白了吧?』他从地上慢慢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你以为你是谁?正义的英雄?别天真了。在那些大人物眼里,你不过是一把好用的刀。今天他们能让你来对付我们,明天就能让你去对付天领奉行,后天,说不定连雷电将军都敢让你去碰一碰!』
他向前走了两步,脸上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
『你帮他们做事,弄得一身脏水,最后他们只需要在背后说一句『此事与社奉行无关,皆是异乡人擅作主张』,就能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而你呢?你将成为整个稻妻的敌人!值得吗?』
旅行者沉默着,金色的眼眸里,情绪复杂。
他不是没有被利用过。
在蒙德,在璃月,他经历过太多阴谋与算计。但他从未像此刻这样,感受到一种发自内心的冰冷。
因为神里绫华,是他来到稻妻后,遇到的第一个向他伸出援手的人。
那份温柔与信赖,是他在这座压抑的岛屿上,感受到的第一缕温暖。
如果连这份温暖都是精心设计的骗局……
『那你们交易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旅行者忽然开口,打断了队长的蛊惑。
队长脸上的笑容一僵。
『这……这是商业机密。我只知道是一批很重要的矿石,具体是什么,只有上面的人才知道。』
『矿石?』旅行者追问,『绫华小姐告诉我们,是祭典用的物资。』
『都说了那是骗你们的!』队长有些不耐烦,『谁会用我们愚人众来运送祭典物资?动动你的脑子!社奉行那位大小姐,心思深得很!』
旅行者看着他,又看了看散落在地上的布料和祭祀用品。
『既然是矿石,为什么箱子里装的是这些东西?』
这个问题,让雷锤队长彻底卡住了。
他张了张嘴,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我……我怎么知道!可能是……可能是用来掩人耳目的!对!就是障眼法!』
他慌乱的解释,反而暴露了更多的问题。
旅行者明白了。
神里绫华在说谎。
眼前的这个愚人众队长,同样在说谎。
或者说,他们都在讲述一个对自己有利的,半真半假的故事。
真相,被包裹在层层谎言之中,根本无从分辨。
就在这片林间的空地上,气氛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对峙中。
旅行者在思考,派蒙在纠结,而那群愚人众,则在紧张地盘算着如何脱身。
突然。
毫无征兆地。
几道黑影,如同暗夜里最迅捷的鬼魅,从林间的阴影中暴射而出!
他们的速度太快了,快到旅行者只来得及将派蒙护在身后,并且转动剑柄,做出防御的姿态。
他甚至没有看清来人的样貌。
只听见几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以及利刃切开皮肉的沉闷声响。
当旅行者再次定睛看去时,战斗已经结束了。
刚才还在与他对峙的七八个愚人众,包括那位雷锤队长,此刻全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每个人的咽喉处,都有一道细长的血线,那是致命的伤口。
一击毙命,干净利落。
空地上,只剩下三个身影。
他们身穿深紫色的紧身服,脸上戴着遮住半张脸的面具,背后背着短刀,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
是忍者。
其中一个忍者,缓缓走到旅行者面前。
他的手中,还握着那把滴血的短刀。
派蒙吓得躲在旅行者背后,连大气都不敢出。
旅行者横剑于胸前,警惕地看着对方。
『你们是什么人?』
为首的忍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缓缓开口。
『家主大人说,死人,才不会说谎。』
说完这句话,他对着旅行者微微颔首,像是在行一个简短的礼。
随后,他与另外两名忍者对视一眼,三个人的身影瞬间化为泡影,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几片被惊动的落叶,在空中打着旋儿。
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只剩下满地的尸体,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派蒙过了好一会儿,才敢从旅行者背后探出头来。
她看着眼前的景象,小脸煞白。
『他……他们……都死了?』
旅行者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收起了剑。
派蒙飞到他身边,声音都在发抖。
『刚才那些是什么人?好可怕……家主大人?哪个家主大人?』
旅行者蹲下身,从雷锤队长的尸体上,拿起那枚沾血的愚人众徽记,在衣服上擦了擦。
『神里绫人。』
『啊?!』派蒙惊叫起来,『是绫华的哥哥?他为什么要杀人灭口?!难道……难道那个愚人众说的都是真的?绫华真的在骗我们,神里家在利用我们对付勘定奉行?』
一连串的问题,让派蒙的小脑袋快要宕机了。
她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里,分不清谁是朋友,谁是敌人。
旅行者站起身,将那枚徽记放入口袋。
『我不知道。』
他看着忍者消失的方向,眼神深邃。
神里绫人这一手『杀人灭口』,看似是坐实了愚人众队长的指控,承认了社奉行的阴谋。
但旅行者却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这更像是一种警告,一种示威。
他在用这种最极端,最冷酷的方式,告诉旅行者:『不要再查下去了。你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这个局,你只需要扮演好你的角色,其他的,与你无关。』
他斩断了旅行者从愚人众这里获取情报的线索,将所有的矛盾,都重新指向了那个看似完美的『受害者』——勘定奉行官员,香川。
派蒙急得快哭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啊?回神里屋敷去质问绫华吗?可是……万一他们也派忍者来杀我们怎么办?』
旅行者摇了摇头。
『不。』
他转身,朝着与神里屋敷相反的方向走去。
『我们不回神里屋敷。』
派蒙赶紧追了上去。
『那我们去哪儿?』
旅行者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这片血腥的林地,然后目光投向了远处稻妻城的方向。
『我们去找一个人。或许,她知道真相。』
派蒙眨了眨眼。
『谁啊?』
旅行者吐出了一个名字。
『宵宫。』
他决定,绕开所有复杂的政治斗争,从最根本,最单纯的地方入手。
如果那批物资,真的是为了祭典准备的。
那么,作为稻妻城最优秀的烟花工匠,长野原烟花店的店主,宵宫,不可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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