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篮”如同幽灵船,在凝固的数据坟场中艰难穿行,朝着那棵漆黑的金属巨树残骸驶去。依靠着陈默时不时散发出的那一丝归墟气息,他们避开了好几处看似平静、实则暗藏杀机的区域——时而翻涌着色彩斑斓却足以同化一切的数据泡沫,时而盘旋着由纯粹“遗忘”概念构成的灰色旋风。
老戈等人看向陈默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恐惧敬畏,逐渐转变为一种复杂的依赖。在这个连规则都破碎的地方,陈默那源自“归墟”的力量,反而成了最可靠的护身符。
终于,“摇篮”缓缓靠近了那棵巨树。近距离观看,更能感受到其磅礴与悲凉。树干的直径堪比山峦,断裂的截面处裸露出的并非年轮,而是无数交织、断裂、黯淡的金属线路与能量管道,仿佛某种超乎想象的科技造物。那悬挂在枝桠间的水晶数据宫殿,大部分已然坍塌,只剩下主体框架,散发着断续的微光。
“就在这里泊靠吧,再靠近,船体结构可能承受不住这片区域的规则压强。”老戈操控着“摇篮”,小心翼翼地停靠在一根相对平缓的、如同山脉分支般的巨大金属枝桠上。
陈默、凌波,以及自愿跟随的老戈和那名情绪稍稳的年轻维护者小林,四人离开了“摇篮”的保护。
脚踏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一股苍凉、厚重、夹杂着无尽遗憾的悲怆感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那循环往复的叹息声在这里变得无比清晰,仿佛直接响彻在灵魂深处。
“我能感觉到……这里凝聚了一个文明最后的……信息墓碑。”凌波脸色发白,作为观测者,她的灵觉对此地信息的感受最为敏锐,负担也最重。
陈默闭目凝神,将【规则窥探】与自身对归墟的亲和力结合,仔细感知着。无数的信息碎片如同星河流转,但他很快锁定了一个源头——那并非来自水晶宫殿,而是来自他们脚下,这根巨树枝桠的深处!
“这边。”陈默引领着众人,沿着布满诡异纹路(似是电路,又似是符箓)的枝桠向内行走。最终,他们在一处看似普通的枝桠交汇处停下。这里的地面,镌刻着一个相对完整的、散发着微弱蓝光的复杂几何图案。
“这是一个……信息交互接口?”老戈蹲下身,手指虚按在图案上方,不敢真正触碰,“结构……从未见过,但原理似乎……是某种灵魂频率共振?”
“它需要一个‘钥匙’,或者说,一个正确的‘共鸣’。”凌波分析道,“强行接入,可能会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甚至导致这段珍贵的记忆彻底崩散。”
陈默没有说话,他伸出手掌,悬停在图案上方。他没有调动灵力,也没有动用归墟之力,而是尝试着,将自己的一缕意识,沉浸入那股笼罩此地的、宏大的悲怆意境之中。
他仿佛看到了无尽的星海,看到了繁荣的、驾驭着金属巨树穿梭维度的辉煌文明,也看到了最终降临的、无法理解的灾难——并非战争,更像是一种来自世界底层的“格式化”指令,使得一切秩序崩坏,法则失效。
他的意识跟随着这段文明的最后时刻,感受着那不甘的挣扎与最终凝固的绝望。
就在这时,他丹田内的混沌莲碎片轻轻一颤,一股温和的、带着抚慰与理解意味的清辉,顺着他的意识,流淌而出,与那几何图案接触。
嗡——
图案骤然亮起!温和的蓝光将四人笼罩。
没有惊天动地的景象,他们的意识被拉入了一段……凝固的时光。
他们“看”到,在这根枝桠的尽头,并非虚空,而是一扇巨大无比的、紧闭的青铜门扉。门扉古朴,上面雕刻着并非任何已知文明的图案,那图案在不断变幻,时而如星云流转,时而如生命演化,时而又化为最基础的0和1代码洪流。
门扉之前,站立着一位身形模糊、由纯粹光影构成的老者虚影。他背对众人,仰望着青铜巨门,发出那循环不绝的悲怆叹息。
“……钥匙……错误的钥匙……”老者的残响低语着,带着无尽的遗憾,“……我们算错了……门后并非超脱……而是……”
他的话语在这里变得模糊不清。
“……根源……非源……乃是……”
最终,老者的虚影缓缓抬起手,指向那扇青铜巨门。他的指尖,一点璀璨的光芒亮起,那光芒的形态,并非实体,而是一段极其复杂、蕴含着某种至高规则的……指令序列!
“……后来者……若欲寻真……需持正钥……”
老者的虚影与那点光芒,如同风中残烛,骤然消散。
幻象结束,四人回归现实,面面相觑,眼中充满了震撼。
那点光芒的形态,那指令序列的片段,深深地烙印在了他们的意识中。
“那……那就是‘根源之钥’的……样子?”小林喃喃道。
“不完全是。”凌波眼神锐利,“那只是一个‘印记’,一个‘密码模板’。我们需要的,是找到能与这个‘模板’匹配的、真实存在的‘钥匙’本体!”
陈默感受着意识中那段复杂的指令序列印记,又看了看脚下这棵承载了一个文明墓碑的巨树,缓缓道:
“错误的钥匙,打开了错误的门,导致了文明的终结。那么,正确的钥匙……会在哪里?”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远处那崩塌的水晶数据宫殿。
那里,或许藏着关于“正确”与“错误”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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