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黑暗，破碎的疼痛。
陈默的意识在无尽的深渊边缘挣扎沉浮。每一次试图凝聚，都被道基崩裂带来的恐怖撕裂感击碎。
【警告！道基崩溃进度：71%…73%…】
【生命体征持续恶化…建议…滋滋…尝试…格式化重装…】
系统的提示音断断续续，夹杂着大量杂音，仿佛也快要跟着一起崩溃。
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熄灭的瞬间，一股温和却异常坚定的力量，如同最坚韧的藤蔓，缓缓缠绕住他那不断逸散的生命力，强行将他从崩溃的边缘一点点拖拽回来。
他艰难地睁开一丝眼缝。
视线模糊，只能看到粗糙的木制车顶和垂落下来的、带着干草清香的茅草。身下是不断颠簸的触感，耳边是车轮碾过路面的吱呀声和老牛偶尔的哞叫。
他还在那辆牛车上。
“啧，道基碎成这德行，灵脉跟破渔网似的，居然还没散功死透？小子，你命是真硬啊。”
一个略显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带着几分好奇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玩味。
陈默努力偏过头，看到那个带着斗笠的老农打扮的老者，正盘腿坐在车厢里，嘴里叼着一根干草，一只手随意地搭在他的手腕上。正是那股温和力量的来源。
这老者…绝非凡人！能在他这种状态下稳住伤势，其实力深不可测！
“多…多谢前辈…”陈默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破风箱。
“别谢太早。”老者撇撇嘴，“老夫也就是暂时用‘枯荣诀’吊住你一口气。你这道基…啧啧，老夫活了几百年，就没见过这么烂的。乱七八糟的能量搅和在一起，跟一锅馊了的杂烩粥似的，居然还能强行筑基？没当场炸成烟花算你祖宗积德。”
陈默心中苦笑，这形容…还真贴切。
“能…能救吗？”他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问道。
老者摸着下巴，打量货物般上下扫视他：“难！难如上青天！按理说，该直接准备后事了。不过…”
他话锋一转，斗笠下的眼睛似乎闪过一丝狡黠的光：“你小子有点意思。身上一堆乱七八糟的玩意儿，还有股…嗯…说不清道不明的‘异味’，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老夫倒是有点好奇了。”
不等陈默回答，老者忽然伸手，在他腰间储物袋上一抹。陈默根本无力阻止，那三片已经失去光泽的“数据碎片”就落入了老者手中。
“哟呵！”老者看到这三片东西，明显愣了一下，放在眼前仔细端详，手指甚至在上面轻轻敲击，侧耳听着那几乎不存在的回响。
“这玩意儿…你从哪儿搞来的？”老者的语气变得有些严肃起来。
“鬼…鬼市…”陈默如实相告。
“沉船那个老怪物手里？”老者似乎知道那个摊主，眉头皱得更紧了，“你小子是真能惹祸啊…这种‘天外残渣’也敢碰？嫌命长？”
天外残渣？陈默心中一凛，这老者果然知道些什么！
老者把玩着数据碎片，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什么，最终嘟囔道：“罢了，看在这玩意儿的份上，老夫就破例一次，试试祖传的‘偏方’能不能给你这破丹田缝缝补补。”
说完，他竟从车厢角落的干草堆里，随手抽出一根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金黄色稻草。
那稻草在他枯瘦的手指间灵活翻飞，仿佛被赋予了生命，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而蓬勃的生机气息，与老者之前表现的“枯荣”之意截然不同。
【警告！检测到超高浓度、未知属性的生命能量聚合体！能量模式无法解析！规则层面产生轻微扰动！】系统突然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尖锐警报，甚至带着一丝…恐惧？
老者看也不看，随手一掌虚按在陈默腹部。
陈默只觉得一股温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透体而入，瞬间压制了他体内所有暴走的能量和疼痛，甚至连系统的警报声都被强行屏蔽了！
然后，他看到老者拿着那根散发着浓郁生机的稻草，如同穿针引线般，直接“刺”入了他的丹田气海位置！
没有物理上的伤口，那稻草仿佛直接作用于能量层面，作用于他那破碎的道基之上！
一种极其奇异的感觉传来。
那根稻草如同拥有生命的灵巧触须，在他那濒临崩溃的、混乱不堪的道基碎片之间飞快穿梭、编织、打结！它将那些属性冲突、彼此排斥的能量碎片强行拉扯到一起，并用自身那奇异的生机能量作为缓冲和粘合剂，进行着一种近乎野蛮又充满创造力的“缝合”！
这个过程痛苦又酥麻，难以形容。
陈默能“看”到，自己那破烂不堪的道基，竟然真的被一根稻草…强行缝补了起来！虽然依旧布满“补丁”和“线头”，颜色混杂，看起来比之前更加怪异，像是个破布缝成的蹴鞠，但至少…不再崩溃泄露了！
【道基状态更新：极劣·缝合怪态（暂时稳定）。】
【警告：道基构成发生未知变异，引入了无法识别的外来能量（稻草？），未来修炼方向及后果完全未知。系统数据库无相关记录。#ERRoR#】
老者做完这一切，额角也微微见汗，似乎消耗不小。他收回手，那根金色稻草已然消失不见，仿佛完全融入了陈默的道基之中。
“好了，暂时死不了了。”老者吐了口气，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老夫用‘续命稻’强行把你的破丹田缝起来了。能撑多久，看你造化。以后修炼嘛…嘿嘿，自求多福吧。”
陈默感受着体内那虽然依旧虚弱，但终于不再持续恶化的状态，心中震撼无以复加。
一根稻草…缝补道基？这是何等通天手段？
这老者究竟是什么人？
“前辈…大恩…”陈默挣扎着想坐起来行礼。
“免了免了。”老者摆摆手，重新叼起干草，“碰上老夫算你运气好，正好老夫也对你这‘变数’有点兴趣。说说吧，怎么惹上青岚宗那群伪君子和河阳城地头蛇的？还有，这‘天外残渣’又是怎么回事？”
牛车依旧不紧不慢地行驶在荒僻的小路上，仿佛外界的一切纷争都与它无关。
陈默知道，自己可能遇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机缘——或者说，是一个更深不可测的漩涡。
他略一沉吟，决定透露部分真相，毕竟对方救了自己，而且似乎知道很多隐秘。
“晚辈陈默，因一件小事与神兵阁执事结怨，被其诬陷通缉。青岚宗之人…则是为追杀晚辈而来。”他省略了穿越和系统的部分，然后重点指向了那数据碎片，“至于此物，晚辈偶然得之，只觉得其非同寻常，似乎…关乎某种‘真相’？方才前辈称其为‘天外残渣’…”
老者听着，嘿嘿笑了两声，笑容有些意味深长：“小事？能让人用出‘燃血遁’和‘融地术’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千的秘法追杀的，可不会是小事。不过你不愿说，老夫也懒得问。”
“至于‘真相’…”老者掂量着那三片数据碎片，目光似乎穿透了牛车，望向了虚无的远方，“小子，你觉得这个世界…真实吗？”
陈默心中剧震，屏住了呼吸。
老者却不等他回答，自顾自地说道：“庄稼长了会枯，枯了又会长。河水满了会溢，溢了又会满。日升月落，修士争渡…看似井然有序，实则…呵，不过是套着枷锁的轮回罢了。”
“总有些人不信邪，想看看枷锁之外是什么，比如留下那‘程序员の怜悯’的家伙，比如沉船那个老怪物，又比如…偶尔从‘天外’掉下来的些小渣渣。”他晃了晃手中的数据碎片。
“这些东西，对某些存在来说，是剧毒的污染，必须清除。但对另一些人来说，却是窥见真实的一线缝隙。”老者说着，将数据碎片扔回给陈默，“福兮祸之所伏，小子，你好自为之。”
陈默接过碎片，心中已是惊涛骇浪。老者的话语，几乎印证了他所有的猜测！
“前辈…您…”
“老夫就是个赶车的。”老者打断他，指了指前方，“喏，你要去的方向，是不是那边？”
陈默抬头望去，只见牛车不知何时已驶出荒原，前方地平线上，一片浩瀚如镜、在月光下闪烁着神秘光晕的巨大湖泊已然在望。
湖边的山峦轮廓，像极了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
天镜湖！
墨居散人遗愿中，让他报信的地方！
“老夫就送你到这了。”老者勒住牛车，“前面的路，得你自己走了。记住，湖边的‘栖凤集’，最近不太平，少打听，多看少说。”
陈默挣扎着下车，对着老者深深一揖：“多谢前辈救命之恩！还未请教前辈尊姓大名？”
老者摆摆手，戴上斗笠，遮住了面容：“名字不过是个代号，老夫早已忘了。若他日有缘再见，或许…嘿嘿，你会知道的。”
说完，他轻喝一声，老牛甩了甩尾巴，拉着牛车吱呀吱呀地调转方向，缓缓消失在来的路上，仿佛从未出现过。
陈默站在原地，感受着体内那被稻草缝补起来的、怪异却暂时稳定的道基，又看了看手中冰冷的数据碎片和远方那片静谧而神秘的湖泊。
新的危机，似乎就在眼前。而这辆神秘的牛车和深不可测的老者，又给他的未来增添了无数的变数。
他整理了一下衣衫，朝着天镜湖的方向，迈出了脚步。
栖凤集，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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