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贵妃想了想,又道:“还有,老夫人有没有说,后面如何安排?”
“老夫人说,男孩子也不小了,以后可送往军中。陈美人嘛,老夫人自会给她安置一个妥善的去处。”
“嗯,妥当。一切都依老夫人所言。”
“是。奴婢这就出宫去安排。”
“等一下,那个百合酥酪,本宫吃着清香怡口,又不是很甜腻,你多包些,给老太太带过去。”
“是。”
“还有,本宫那个美颜泥,也带给老太太一些。”
玉嬷嬷捂嘴笑道:“老夫人又要笑骂娘娘打趣她老人家。”
“你懂什么,她心里高兴着呢!”
“是,奴婢的好娘娘,奴婢遵命照办行了吧。”
周府,灯烛半明。
花厅内摆了酒席,席面简约,格调清新柔和。一壶陈酒,几碟精致小菜,数样瓜果时蔬。
轩窗大开,周远清大人和周老夫人对坐,就着明月小酌。
又有下人匆匆来报:“老爷,又有客人求见。”
周远清愠怒:“说了不见!怎么,我的话听不懂吗?”
下人嗫嚅道:“老爷,这次来的是吏部尚书袁大人。”
周远清和夫人相互看了一眼,沉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这老匹夫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见,就说我身体尚未完全康复,已经早早歇下了,”
“是,老爷。”
下人答应着退下,周老夫人有点疑惑道:“这老袁头,朝堂上屁都不放一个,这会子漏夜前来,到底是安的什么心?难道,还指望老爷您去替他上殿面君不成?”
“我呸!我去他的吏部尚书!居然还想着拉老夫入局,他也太把自己当根儿葱了!看看这些年他都做了些什么?忝居高位、尸位素餐,还说什么六部尚书之首,他也配!”
“说来也是奇怪,这吏部主管官员任免,不仅低级官员的选拔和任命归他管,就连高级官员的考核和升降也都由他负责,怎的就选不出个可用之人呢?”
周远清冷哼一声,“何止于此?就连科举考试中至关重要的殿试环节,还不都是他们负责监督,向皇帝推荐或反对考生的录取或排名,他们的意见都举重若轻。”
“那,妾身就更想不通了。”
周远清不答,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老爷,您慢点,注意身体!”
周远清白了老妻一眼,嗤笑道:“怎么,老夫这病装着装着,连你都信了?”
周老夫人没好气道:“说的好像是老爷从未没病过似的!即便是后面几年,老爷也并非完全康健不是吗?人家楚御医可说了,您确有肝气郁结之症,这酒,饮多却也伤肝不是?”
周远清晃了晃白花花的脑袋,怆然道:“筠儿忍心自去,老夫确实心灰意冷。奈何,这虽是闻家江山,可天下的百姓,老夫实在割舍不下啊……”
“老爷,筠儿虽去,可还有妾身陪着您呐!您看,咱俩也算是共白首了不是吗?”
周远清放下酒杯,一把握住了老妻的手,用力捏了捏,“扯远了,咱们还是说回袁康生!”
周老夫人举起帕子拭了拭眼角,重新打起精神道:“还请老爷解惑。”
“你啊,虽自来敏慧,眼界和心胸均不同于寻常妇人,却总归还是一介女流,见事情到底还是流于表面,未曾窥其根骨。”
“妾身愚钝,愿闻其详。”
周远清拿起筷子,拈起一片脆藕轻轻放进口里,慢条斯理的细嚼一会儿咽下,这才从容道:“这吏部尚书在内廷中的权势大的确不假,可这位尚书大人要是被人拿捏了呢?”
“老爷的意思是说,有人握住了老袁的小辫子?”
“那倒也不至于。只是,如果有人要‘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呢?如果,送到他面前的,都是别人提前暗中选好,只给他看别人想要他看到的名单呢?”
“啊?那岂不是说这老袁头,其实成了助纣为虐?”
“咳,说到底,还是他自己糊涂!身在高位,却识人未明!这又能怪得了谁?”
“可是,他既无能,何不就撸他下马,让有能者取而代之?”
周远清踱步到厅外,仰首望天,月亮已经升到中庭了,再过两日,便是满月之期,月华皎洁、树影婆娑。
他仰望良久,长叹一声:“有他这么好用的冲锋在前,干嘛要换?!”
周老夫人一呆,迟疑道:“老爷的意思,是这背后有一个更强大的幕后黑手,在大家都看不到的地方,悄悄掌控着朝堂……哎呀我的天爷啊……”
周老夫人惊觉失言,下意识捂住了嘴,左右看看,除了梁妈妈拿着披风站在旁边,其他下人们都离得挺远,这才端起酒杯一口饮下,以掩饰自己的失态。
她起身,随手拿过梁妈妈手上的披风,轻声道:“你去吩咐一下,
让他们都下去睡吧。这里不用管,明儿早起再收拾不迟。”
“是,奴婢这就去。”梁妈妈答应着离开,周老夫人走到丈夫身边把披风为他披上。
周远清垂眸看了看身上的披风,转过头轻轻把老妻揽在怀里,温声道:“你也过于小心了,不过就是初秋,哪里就会冷着了?”
“夜静了,染了露的风还是有点凉,到底是年纪上来了,还是要小心保养着些。老爷别忘记,咱们现在有了瑄儿,他还等着老爷护佑……”
周远清手臂紧了紧,哑声道:“这孩子,老夫都还未曾见过……”
周老夫人拭泪,半晌才道:“想见总是有机会见,只怕见了,老爷会受不住。”
“……”周远清不语。
“说到瑄儿,若无意外,只怕是这一两日就要启程北上,倒不知老爷是怎么个章程?”
“边城的安危,我不担心,有华家父子在,老夫信得过!疫情嘛,这关乎两国邦交大事,陛下必定不会轻忽,派去的定然都是太医院的高手!还有那个姓楚的丫头,我看她是个好的!要是她能跟着同去,则瑄儿无忧!”
“老爷所见甚明,那丫头敏慧,胸中自有丘壑。医者仁心,天然一副纯挚良善!幼时就能救咱们瑄儿数次,想来这次必定也不会丢下瑄儿不管!”
周老夫人顿了顿,盯着丈夫,目光灼灼道:“老爷可还看出,那丫头还另有一个好处?”
周远清望向夫人,眸光明亮:“夫人可是觉得她神似筠儿?”
周老夫人忽然泪盈于睫,叹道:“别的不说,只这悯怀众生的心性,与咱们的筠儿何其相像……”
周远清为她拭泪,默默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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